封尘疆实在拗不过她,只好让她骑上了那匹蒙古马,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觉得有负师兄重托,也怕进城后引起议论。
幸好他的担忧没有持续太久,当天下午,在他们接近奉天时,彭翊赶来了。他已经知道盈盈拒不乘轿的事,所以并没有怪封尘疆。
「啊,太好啦!」他如释重负地对盈盈说。「我真怕被师兄扒层皮呢!」
彭翊对他说:「好啦,别贫嘴了,快回城去,金州方面还需要你的协助。」
「是!」封尘疆在马上对盈盈行礼后,掉转马头匆匆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盈盈感叹地说:「他是个好人,虽然粗鲁,但很诚实。」
彭翊笑道:「妳这么会看人吗?」
「当然。」盈盈自信地说。「我看人十之八九不会错的。」
「那我是不是好人?」
「你呀?」盈盈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你是好--坏的人!」
看到彭翊要来拉她,她一夹腿,蒙古马扬蹄便往前跑了。
彭翊很快就赶上了她,对她说:「停下,到我的马上来。」
「不要,还是我自己骑吧。」盈盈摇摇头。「你的马已经很累了,不要再折磨牠了。」
彭翊看看自己的坐骑。「好吧,妳说的没错,牠是很累了,这一夜牠可跑了不少路。」
「你们查得怎样?有发现什么吗?」盈盈关切地问。
「查出的东西可多了,要不是妳,这个贼窝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是走私吗--」想到他可能不懂什么是走私,又赶紧解释道。「他们偷运货物出关不交税吗?」
彭翊点点头,眉头渐渐攒了起来。「还不光是这些,他们也搜集我们边关的驻军情况,还有很多看不懂的文件,我正要他们整理后上报。」
见他烦恼的模样,盈盈安慰他说:「这种事情急不得的,让专司的部门去处理会更好。」
「没错,妳说的对。」她的开导令他感到温暖,转而高兴地对她说:「这次妳立了头功,说吧,要什么奖赏?」
「奖赏吗?」盈盈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件事。「那你送我一件东西,行吗?」
「当然行,是什么?」
「纸--」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脸孔发烫,她知道自己脸红了。
她赶紧驱马远离彭翊,掩饰心里的难堪。
「纸?」对她这奇怪的要求,彭翊非常纳闷,家里有很多纸,为何她还要?
「什么纸?」他赶上她追问。
盈盈头也不回地说:「就是纸嘛!」连纸都不懂,真笨!
彭翊却真是不懂了。「纸有很多,妳要……」
「上茅厕的手纸,我不想用树皮!」盈盈大声地说,心想反正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早已丢够了脸,也就直说了。
「树皮?!」彭翊震惊得忘了说话,看着她骑马奔去的背影,他还是无法将这件事想明白。「茅厕?树皮?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定得查出来!他放马追赶盈盈,很快就与她并辔而行。
进城门前,彭翊牵过盈盈的马缰,要她紧跟在身边。
「不行,让我自己过去,别让人看出我跟你是一起的,那会有损你的声威。」盈盈不赞成地说。
彭翊说:「谁说的,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说着他已经率先骑马进关,其他骑马者都下马待查,他们不仅不用下马,而且走的是另一条关闭的通道,有两个士兵守在那里。
当他将一个腰牌展示给他们看后,士兵立即为他们打开栅栏,让他们进了城。
「原来耍特权是自古有之的。」见他如此特殊,盈盈不由咋舌。
彭翊回头看看她。「妳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跟着你万事方便!」她赶紧恭维他,不想让他一直板着脸。
从跟他要纸以后,他就一直不开心。
回到府里,彭翊将两匹马交给前来迎接的马僮,没有理会丫鬟仆人们的问安,甚至连月娥的行礼都视而不见,只是牵着盈盈的手就往她的卧室走。
「给我看,什么树皮?」站在她的房间里,彭翊放开她的手要求。
他少见的强硬态度让房门口站着的玲子和秋花,吓得不敢动。
盈盈奇怪地看看他,走到屏风后拿了片树皮给他。
彭翊接过树皮一看,那是用来泡在清洗后的马桶里的樟木。
「谁给妳的?」他阴沉地问。
以为他生气了,盈盈赶紧说:「是月娥,那里面还有好几片呢。」
青筋在他的额头跳动,手掌一紧,那片在盈盈看来非常粗硬的树皮即刻碎了。
「啊,你怎么把它弄碎了?」盈盈惊讶地展开他的手掌,只看到一些粉末。
「妳跟我来。」他拍去手上的粉层,拉着盈盈走到屏风后,指着马桶一侧的墙说:「去拉那个木栓。」
盈盈狐疑地看着他,伸手抓住墙上不起眼的圆形小木栓往下拉,可是没动静。
「不要往下拉。」彭翊说着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一个抽屉似的木箱从墙内滑了出来,里面堆放着裁剪整齐的草纸,虽然不及现代的卫生棉、卫生纸柔软,可是已经远远超出了盈盈的期待,她开心地笑了。
「哈,你们有啊,怎么会在这里?我试着找过,可是月娥说……」她突然住了嘴,因为她感觉到彭翊身上瞬间进发的怒气。
「唉,你不要怪她,是我自己太笨。」
彭翊没有说话,他转身出来,对两个丫鬟说了句什么就走了。
盈盈无法阻止他,因为此刻她正为解决了一个烦恼而开心呢!
随后玲子和秋花帮她准备了洗澡水,盈盈坚持不要她们伺候,并说清楚以后都要自己洗澡,于是两个丫鬟只好出去守在门口,她则好好地享受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个热水澡。
当然最后她还是得靠两个丫鬟帮她穿衣服,由她们帮她穿衣,那件「思薇尔」也就不能再穿了。不过当她们帮她把带子调整好系紧时,她感觉很好。
原来那些带子是有塑身作用的。她暗自想着。
等她漂亮整洁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老夫人和彭翊都在客厅等她一同用餐,不过老夫人对她的「逃跑」似乎一无所知。
当她随同老夫人和彭翊往餐厅走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月娥。
月娥的眼睛红红肿肿的,看样子是很伤心地哭过。
盈盈看看她,再看看彭翊,见他若无其事地走在老夫人的另一侧。
她很想问问他,可是因有老夫人在,她只好放弃。但她敢保证,一定是彭翊为树皮的事狠狠骂了她,否则那么冷漠强硬的女人是不可能哭得眼睛都红了的。
想到这个女人那么爱彭翊,却不能嫁给他,现在又因为自己而挨了他的骂,盈盈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于是很不安。
唉,之前在工作职场上、复杂的人事圈里,自己都没有树敌,为何到这里却树敌了呢?
盈盈忧虑地想着,禁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月娥。
这餐饭她吃得不是很开心,总觉得月娥苍白的脸一直在她面前晃,而她红肿的眼睛也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她突然觉得还是在野外吃烧烤好,自在又轻松……
「盈盈,吃饭时在想什么?母亲间妳话呢。」彭翊的声音将她唤醒,她急忙抬头。
「没关系。」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又转向她。「妳不舒服吗?额头怎么啦?」
「呃,对不起,是我分心了。额头?」盈盈摸摸洗澡时已拆掉绷带的额头说:「不小心碰破了点皮,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