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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说起来也许有点老套,可硬是活生生的在现实中上演了。

  老师父曾经说过,将来他传位给谁,女儿便许配给哪一人,关于这点,其实很多人都劝过老师父。

  再怎么说,时代毕竟不同了,这年头早就不流行父母之命那一套,年轻人喜欢谁,让她自己做主便是,可老师父却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哪晓得,老师父忽然病发,病来得急,人去得快,还来不及指定传位人选,就这么撒手人寰。

  这下可好,两个师兄弟都爱师父的女儿,都坚持继承人是自己,闹了好一阵子,搞得村中鸡犬不宁,最后,那女孩选择了师弟,师兄愤而出走。

  即使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两人都已届花甲,却还是看不破,数十年如一日,势如水火。

  事实上,村民们的猜测大致无误。

  从小,方亚月就是听着两家的宿怨长大的,父亲每天总不免要念上那么几回,从陈年恩怨说到两人翻脸,再说到几十年来大大小小的过节。

  几乎到了父亲说头,她就能接尾的地步。

  唯一不同的是,方重山无论如何都不承认两人结怨数十年,是为了小师妹的缘故。

  一开始或许真是如此,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开始看对方不顺眼,真是怎么看就怎么讨厌。哪怕对方只是由你眼前经过,你也觉得他心中必定正算计着你,再平凡无奇的一件事,从彼此痛恨的眼中看来,也藏着大大的阴谋。

  方亚月对殷家倒是没什么感觉。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两个长辈之间无聊的呕气。

  认真说来,两家系出同门,又无血海深仇,那些个旧怨真要细数起来,也不过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为了这些无聊的小事,斗气数十年,她真服了两位老人家。

  女儿不当一回事,方重山却不作如是想。

  他就是气不过!

  论功夫,师弟哪点比得过他?论人品,他难道会比那家伙差?论外貌,他年轻时英俊潇洒,岂是那家伙能匹敌的?可偏偏小师妹却选了那家伙!连带的也让他失去了继承的资格。

  师弟抢走了他心爱的女子,又抢去东方武馆继承人的大位,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啊!更不要说两人每回见面,师弟总是以胜利者自居,连说话都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似的。

  简直欺人太甚!他要忍得下,他就是乌龟!

  就拿今天来说吧,听左邻右舍说,师弟因为肝病住院,可能要开刀治疗。他想两人虽然有仇,可好歹相识数十年,好心好意带着水果前往关心。

  结果这老小子一见了他就破口大骂说他是借口探病,实则是想去看望小师妹,勾引小师妹。

  真是笑话!

  也不想想他们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说这种话也不怕被人听见,叫人耻笑。何况,他早就成家立室,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对小师妹的迷恋早就是陈年往事,就师弟自己一个人神经兮兮的。

  那老小子不要脸,他还想要脸呢!这话要是传进心爱的老婆耳里,那怎么得了?当下方重山气不过,就和他吵了起来。

  两人吵得声音震天,只差没上演全武行,护士小姐怒气冲冲的跑进来,将他赶了出去,说他惊扰病人。

  天底下的人都要和他作对似的!明明架要两个人才吵得起来,为什么只骂他一个?

  最后,他要离开时,那可恶的师弟居然还说,他已经找到师父生前留下来的字条,继承东方武馆的人是他没错,要方重山趁早死了心,别再来纠缠他们。

  放他的大臭屁!

  方重山才不信这些鬼话。两个师兄弟中,师父向来对他最是看重,怎么可能把位子传给那个不要脸的小子?

  回家的路上,他愈想愈气,气得真巴不得冲回医院,把那个老小子从病床上拖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气死我了!」方重山气愤的一路咒骂回家,就连进了家门,一张嘴还是骂个不停。「不要脸的老小子!生病是你的报应!师父会把位子传给你?笑话!笑话!」

  「爸?」方亚月一听到父亲的咒骂,就知他必定又是和自己的师弟呕气了。「你又和殷叔叔吵架了?」

  「什么殷叔叔!」方重山一听见女儿喊仇人叔叔,立时大吼出声,「叫他殷老头就好了!」

  「咳。」方亚月知道自己倒楣扫到了台风尾,当下不再作声。

  「那老小子,狗咬吕洞宾!我听说他住院,好心去看他,结果是拿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哼。」方重山重重坐下,喝了一口茶顺顺气,又骂,「老混蛋!也不想想自己都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在扯谎骗我!」

  眼下屋内只有父女两人,方亚月虽然想远离暴风圈,却苦无机会。父亲在她面前火大抱怨,她不能不做点反应。

  等了一会儿,见父亲没有往下讲的打算,很明显是在等她提问,她只得乖乖的开口,「扯什么谎?」

  方重山没好气的白了女儿一眼,那眼神像在说:早点问嘛!再不问我就忍不住啦!

  他哇啦哇啦,毫无间断的一口气把所有事情说完。

  「乖女儿,妳说!他是不是欺人太甚?」

  方亚月很老实的说出心里的感想,「我说老爸啊!事情都过这么久了,到底师公想把位子传给谁,谁也不晓得,殷叔叔--」接收到父亲锐利的眼神,她干咳了一声,立刻改口,「我是说,您师弟,他要怎么说就随他去说,您又何必老是和他一般见识呢?」

  「不是我和他一般见识,是他咄咄逼人,不肯放过我!」大掌往桌上重重一拍,「要是我不和他计较,他还以为我怕了他呢!」

  「先放下的人就是赢家嘛。」方亚月重复不知劝过多少次的话。「你不理他,他自然就觉得没趣了,是不?」

  「不是!」方重山紧皱眉头,咬牙切齿道:「我要是不理他,那老小子只会愈来愈得寸进尺!而且这口气不出,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方亚月闻言只能无语。

  要是老爸真的会因此失眠,这数十年来,怕是没一天能睡得好觉。

  「不然您想怎样呢?」她很无奈的开口,「师公过世都这么多年了,话也只能随您师弟去说了。」

  方重山忽然笑了。

  「那老小子现下住院,小师妹也日日夜夜都在医院陪着他,武馆里面现在正唱空城计,我只要去把那字条找出来,嘿嘿……」

  「老爸,您想当贼啊?」她一听,马上大摇其头。「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要是顺利到手倒还好,万一失风被逮,他们武馆的声誉和方家的面子都要尽扫落地。

  「不是我。」方重山正色,双眼锁定她。「是妳!」

  「啥?」她闻言脸色大变。自古以来只听过有父卖女人青楼,现下他竟想逼女上梁山?「老爸,你这么做是教唆犯罪耶!」

  方重山毫无悔过之意,义正严辞道:「师父的字条既然关系到我,我也有一半的权利,而且只是借来看看,怎么算犯罪?」

  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啊!」方亚月连忙起身,打算来个溜之大吉。「我早上洗了衣服还没晾,女儿先走一步。」

  看出她想开溜,方重山推开桌子,长手一伸,将她拦了下来。

  「且慢!」

  开溜太慢,她只得无奈的一拱手。「父亲大人有何指教?」

  「妳可知道,为何我想要师父的字条?」

  不就是为了证明您的师弟在说谎吗?这话冲到她喉口,但看老爸一脸正经,显然并非正确答案,而不敢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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