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丑爱美,为了自己的欢愉和欲望,就可以背叛一切!”
“不能饶恕,绝对不能饶恕……”
“我让背叛我的人全都慢慢,慢慢地死……哪怕是我的妻子母亲,也绝对不能饶恕!”
“想要用毒药来毒死我的你,也一样!”
“你以为你能够毒得死我吗?笨女人!你以为你和杨素的阴谋我会不知道?”
“你居然为了自己的私情,而想毒死我!”
“你以为我真的会喝你敬上来的酒吗?……只有有罪的人才该死——其实在我喂给你喝的那杯酒里面,才是下了真正的毒药,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叛情’……这个名字好不好?叛情,哈哈,很适合你,叛情!”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啊?就像是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时那种心里绞痛欲断地疼着?”
“可笑的女人——还准备着去梅树下告诉杨素好消息吧?哈哈哈哈!”
“你和杨素,这些背叛我的混蛋,全部都该去死!死在这种世上最痛苦的毒下!”
“杨素……杨素……杨素!你这个混蛋!”
“只是有着那样的一张脸,就指使一个又一个的妻子谋杀了她的丈夫!”
罗傲仰天大笑,不知道为何,在笑中竟然泪水纵横,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他什么都知道!他居然早就知道!那么,杨素现在岂不是——杨素!
在他大哭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痛得死去活来的裴倾忽然一跃而起:她一把撞开金楼的大门,飞奔了出去。
罗傲的笑声停止了,望着她背影的眼中,忽然露出了极度伤心的神色,仿佛看着另一个宿命,走向没落……
** ** **
提着衣襟,裴倾用尽了全力在游廊上奔跑着,沿着长长的廊道一直往西跑——那里,游廊的尽头,听雪小筑门上挂着的灯笼在暮色中寂寞地飘摇着,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她奔跑,奔跑……很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侍女上来阻拦。
冬夜里,整个岛屿被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弥漫着说不清的诡异气息。
“呼,呼,呼……”四周静得出奇,沿着游廊奔跑着,只有她的喘息剧烈地回荡在空气里。
心继续剧烈地绞痛着,那种痛苦,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叛情!好痛苦的巨毒!
门开着,听雪小筑的门大开着!
裴倾的眼睛里闪出了喜悦的光,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从门口冲进去,飞快地穿过昏暗的房间,撞开后门,奔入了后院。
“你看,她果然还是跑到听雪小筑去了……”看着院子里的一幕,翠儿轻轻地对碧儿说。
碧儿脸上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淡淡道:“是啊……该结束了。这一去,就永远没有归路了。”
** ** **
终于……终于跑到了,梅树……梅花在风中摇曳,朵朵都向是今世的约定与期盼……
我来了!我来了!杨素,我来了!
裴倾跑到梅树下,突然怔住了——
没有人,梅树下什么人都没有!她转身,还是一样,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空气,仿佛像死了一般的静谧,只有她的喘息声,急促而响亮。
“杨素——杨素——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心中的绞痛难忍,裴倾终于抗拒不了剧痛而摔倒在地,但是,虽然意识和视线都渐渐模糊开去,可嘴里依旧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呼唤:“杨素!杨素!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说过在这等我的啊……”
她的身体重重跌下,扑倒在梅树下,震得满树的梅花纷纷颤动,落下了数十朵,在风中飘着,哀伤而绝望。很好……自己最后居然会死在梅树下呢!
梅花……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梅花……可她却背叛了父亲,犯下了一生的错误,大娘曾亲手把一枝梅花扔到她的脸上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也配喜欢梅花这么高洁的花吗?来人啊,把这株树给我砍了!”
梅花……高洁……母亲啊母亲,你可知道你的女儿沦落到与你同样的命运……
裴倾俯在地上,哭得一场糊涂,像只受了伤的动物。
“倾儿……”忽然间,她听见有人走过来,停住,呼唤她的名字——熟悉的,温柔的声音——杨素,杨素!
“快跑!少主知道了!他马上就要来……就要来杀你了!”挣扎着,裴倾用微弱的声音急切地回答,想回头看他最后一眼,却没有半分的力气,而且,视线也渐渐模糊成了一片,看不见任何成形的东西……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从背后抱起了她。
“我,我……中毒了……你自己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她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但是却急切地说,并用力想推开他的手。
“我带你一起走。”他在她背后说,但是脸上却露出了冷酷的杀意。远远地,灯笼在风中飘,偶尔将一束光荡过岩石照到了梅树这边,光投到他的身上,却映出了一张极端丑陋的面孔——罗傲?
听到他的回答,裴倾笑了,眼泪却一连串地顺着脸庞落下,打在他手上:“不成了……我不能连累你……我中了毒,走不动了……素,我真的好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啊,可是、可是——”
裴倾喘息着,把右手伸了出来,微微苦笑:“我、我真是个没有用的人……我下、下不了狠心投毒呢!他、他虽然长得丑陋,脾气又坏,但是……丑陋与暴躁并不是罪过——”
由于体内的叛情之毒,裴倾纤弱的手指都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然而,在右手食指的指甲中,那药粉完好地保留在那里,一丝未动。
严严密密地填满了指甲的缝隙,一丝未动地完好保留着。
裴倾渐渐失色的脸上,忽然有无奈而凄凉的笑意——
“素,原谅我……要我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让一个无辜的人死去……我实在、实在是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你呢?如果……如果是素,长成那种样子,或者,或者有那样的脾气……我都无所谓……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但是我不爱罗傲,一点都不爱……素,你快走吧……快走……他、他就要来了!”
裴倾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去推他,但是手伸到一半,就颓然地滑落了下去。
一阵狂风吹了过来,满树的梅花纷纷飘落,带着绝世的一抹惊艳,走向死亡的归途。
听到那样的话,漆黑色的眼睛里有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神色,丑陋的脸上带着近似于崩溃的表情,看着这个垂死的女子,来人忽然伸出了手,用所有力气拥抱住了裴倾,痛哭。
“——倾儿,倾儿啊!”
罗傲抱起了她,折下无数的梅花插在她乌黑的发问,让鲜红的花朵映若她惨白一片的脸。
裴倾已经陷入了弥留前的昏死状态中,苍白的脸上残留着痛苦的表情,但是唇角却含着一丝仿若解脱了的笑意。
罗傲抱着她穿过听雪小筑,走上那长长的蜿蜒着的抄手游廊,裴倾的粉色衣摆轻拂着地面,长长地拖着,随着脚步的挪动向前如浪花般一波波滚去。
长廊的尽头,金楼在目,罗傲横抱着裴倾,从大门进去,点燃了桌上的大红喜烛。
瞬间,整个廊道里所有吊着的宫灯,都一齐亮了起来!
那些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仆人侍女,整齐地排列在长长的走廊上,恭谨地低着头,跪着等待。其中,一个年老的灰衣婆婆手里托着一个乌木盘子,盘子上一套雪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