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印象深刻,再加上老天爷的特别眷宠……一点也不夸张,六年的时间,除了成熟感跟浓浓的书卷气,让他更加富含灵气、风采分外迷人之外,岁月并没留下什么额外的痕迹,要认出他,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她今天就是冲着他而来的,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呢?
当年把妈妈气得半死、带走表姊的那个人,原来是画坛新势力Way,这是她高三那年所发现的事情。
一路就读美术系的她,为了专业所需,美术杂志的阅读一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只因家道中落,她都看些国内的期刊,却在某一次跟同学借的外国杂志上,让她看见了一篇附有照片、有关Way的专访。
原本英文不好,借杂志只是想看看图片,训练鉴赏的眼光,却没想到会误打误撞让她看见那篇附照片的专访。
早在看见照片之前,她一直就知道Way这个画家,而且从她知道此人开始,就十分偏爱那细腻又温柔的画风。
只是国内的期刊顶多是作品介绍,就算介绍到画家本人,能转载的就是一些文字讯息。那次借来的杂志上,是她第一次看见Way的庐山真面目,也因此才发现,原来Way就是那个把妈妈气得半死、带走表姊的美男子。
在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梦想着,能够再见他一面。
而如今,在台湾举办的这场展览,就是她梦想成真的一刻……
「纬!」
在吴乃恩故作从容,已经走到他身边、准备装熟攀谈的时候,有人大喊。
她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冲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一个人……咦?这外国人好像有点眼熟?
吴乃恩怔怔的看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想了好一下,吃惊的发现,那洋人竟然是画界同样大大有名的卡肯·莫?!
「卡肯,不要!」几乎是被拖着进来的纪燕宁,紧张得胃部绞痛着,因为丢脸、羞窘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像是在烧一样。
「勇敢!宁宁妳要勇敢,爱情这种事情,懦弱是得不到幸福的。」卡肯的爱情理论完全是勇往直前的战士派。
「卡肯,你做什么?」正在跟凌兆纬说话的苏珊板着脸,不能接受卡肯竟然在展览会场中大声喧哗,甚至还上演拉拉扯扯这种戏码。
「宁宁!」凌兆纬惊喜,眼中只看见她。
他正烦躁到要抓狂,却没想到,想了半天的人自己出现了。
高雅宁静的展览会场,以凌兆纬为中心,因为卡肯的出现兴起小小的躁动,让卡肯拖来的纪燕宁根本不想这样的,她一点也不想引起任何的注意。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都还没想出该怎么面对,就被迫正面迎战……谁来救救她啊?
她一点争战的意愿都没有,为什么她要面对这种事呢?
「纬,我有话……不对,是宁宁有话跟你说。」热血男儿卡肯,只差没燃烧着火焰来宣告他的热血沸腾。
「很好,我刚好也有话要对你、还有宁宁说。」凌兆纬温温雅雅的迎战,一双温柔的眼只看着躲在卡肯身后的人。
「你们有什么话都等到展览结束再说。」正在他处进行接待的罗川德让喧闹声给引来。
「罗说得对。」苏珊没好气。「卡肯你真是的,就不能挑场合说话吗?」
「没办法,这件事很重要,太重要了!」什么事都能等,但爱情不能,卡肯的先后顺序是这样排列。
「没错,这是很重要的事。」凌兆纬有志一同。
取得莫名的共识,卡肯二话不说,把身后的人推了出去--
「好,宁宁,妳说!」
僵如木石!
被推出来的此时此刻,是纪燕宁人生经历中,最为恐怖的一刻。
说?要她说什么?
特别是,人那么多,苏珊就在旁边直看着她,她好害怕……
看着她怯怯的、像是快哭出来的表情,凌兆纬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轻轻的执握住她的手。
「宁宁……」他唤她,心底盈满柔情万千。
如果她有多一点的勇气,如果她能看向他的眼,那么她会发现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依恋。
但是她没看见,不光是勇气的缺乏,也因为她胃痛,紧张感让她的胃好痛,痛到冷汗直冒,但偏偏她又觉得全身滚烫……
「燕宁?!」
惊呼声再起,让女儿拉着来看展览的纪龄芳也被喧闹声给引来,却没想到在你来我往的外国话交谈当中,看见久违的侄女。
因为母亲的惊呼声,注意力全在偶像身上的吴乃恩总算转移了目光,也跟着发现表姊的存在。
「表姊?真的是表姊耶!」她大喊着,好高兴有了这一层管道,可以让她接近心目中神祇一般存在的凌兆纬,那省去自己装熟的尴尬,真是太好了。
「燕宁,好久不见。」纪龄芳打招呼。
纪燕宁怔怔的看着衰老许多的纪龄芳,许多许多被遗忘、她以为已经不会再出现的感觉因为那面容而大量涌现。
是痛苦、是难受,压迫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胃部本来就难忍的痛楚因为这意外的重逢而变得更剧烈,两手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指节处泛着粉白,只能由着那痛I再的蔓延……再蔓延……
脑门一黑,她软软倒下。
凌兆纬险险接住了失去意识的她,俊颜唰的一下跟着变得雪白--
「宁宁!」
第十章
原以为,这一生中再不会闻到那可怕的消毒水与药水气味,但纪燕宁错了。
掌心被牢牢的执握着,幽幽转醒的她听到了交谈声,不知道该继续装睡,还是该告知她已经清醒了。
「奇怪,宁宁她怎么还没醒来?医生不是说她胃痉挛,有帮她注射舒缓的药剂了,为什么还不醒啊?」
「因为有个笨蛋带着她在大太阳下逛动物园,害她中暑了。」
「是她自己提议要逛动物园的,不是我。」喊冤,卡肯一脸的冤枉。
「有时间说这些废话,还不快去买点运动饮料回来?虽然医生帮她打了点滴,但她醒来后也许会想喝点什么。」凌兆纬白他一眼。
「为什么是我?」无法接受,卡肯才不想听他的使唤。
「因为我们现在是情敌。」说得很认真,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也只有凌兆纬才知道,嘴巴说的是一回事,他心里才不把卡肯当情敌。
「宁宁现在病了,我们公平竞争,要分工合作的照顾她。」分派任务其实也只是想支使开这烦人精而已。
「那为什么不是你去买饮料?」卡肯一点也不服气。「这里是台湾,你比较熟,应该是你去,由我来陪宁宁才对。」
「但是我跟宁宁比较熟。」凌兆纬早想好回应之道。「医生说她的胃痉挛是情绪因素引起的,由我陪她,她醒来时会比较安心,这对她比较好。」
「这一点也不公平!」抗议!严正抗议。
「你活到三十多岁,还不知道,人生就是一连串的不公平吗?」哼他,毫不嘴软。
「……」
纪燕宁听见卡肯嘟嘟嚷嚷领命而去,整个人还陷在那一句「情敌」的话语当中。
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怀疑她听错了,同时之间,握着她手的柔软力道离去。
在她为乍然失去的温暖感到怅然若失之时,冰冰凉凉、让人舒爽的湿布贴上她的脖子,为她燥热的身子带来舒服的凉意。
只是,那来回的擦拭,范围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