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洛全身一震,生命?!这男孩疯了吗?宝贵的生命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谁的生命(7谁的?
“你——威胁我?”他沉声问。
“我没有这么说,”天威微笑。“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是不会放手,不会妥协的!”
“你——为什么不去告诉文莲?”之洛不安地挣扎着。
“我对她说过了,还有林克轩,她那势利眼的父亲!”天威微嗔。“还有你,我不能对你不公平,是吗?”
“告诉我就公平了?我不答应呢?”之洛说。
“你非答应不可!”天威双手插进裤袋。“如果一个人连生命都失去了,还谈什么爱情?”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爱情,生命对他又有什么意义?”之洛反问。很明显的,这外表斯文的男孩也无意退让,无意妥协。
“说得好!”天威眼中笑意全失,眼光冷得像刀。“既然我们有同一心意,让我们就走着瞧吧!”
“好!”之洛挺一挺背脊。“我是个不受威胁的人,我乐于接受挑战!”
“我不是挑战,”天威暧昧地笑一笑。“警告!我只警告一次,下次再见,不会再有言语!”
“傅天威,你——真是爱文莲?”之洛突然问。
天威怔一怔神,神色变得好严肃。
“那是我惟一的一次,”他正色说,“因为她——我从以往的生活中跳出来,我努力朝一个目标走,我走得好辛苦,走得好艰难,今天总算达到目标,我绝不会放弃这曾改变和激励我的力量!”
“是——这样的!”之洛点点头。或者,这个傅天威说的是真话吧!文莲激励和改变了他,文莲和他曾有一段情——然而,他又怎能放弃?他爱文莲,爱是自私的,谁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放手,”天威再说,“我希望不再见到你,那么——大家都好,否则——我说得出做得到的!”
之洛皱眉,天威一厢情愿的又劝又威胁,他并不十分明白天威的真意,说实在的,天威根本不必来找他,只要文莲改变心意,自己就完全失去了作用,天威为什么在见过文莲又来找自己?文莲——不答应他?
“我也不希望再见到你,”之洛坐上电单车。“这并不是很愉快的见面!”
说完,也不等天威的反应,径自发动了电单车而去。他本来想回家的,但——他决定到文莲家去看看,他要弄清楚天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莲家是他所熟悉的,出了电梯是那金黑色相间的镂花铁门,他按了电铃,很快就有工人替他开门,工人看见他,神色有明显的改变,怎么,真有事?他也不问,随着工人走进漂亮的客厅。
“大小姐在房里,请等一等!”工人说。
“别叫她,我到房里找她!”之洛说。
“但是——”工人看一看文莲的卧室门。“老爷也在里面,还有太太!”
“不要紧,我知道他们讨论的事情!”之洛挥一挥手,工人不敢再阻止,只得任之洛走过去。
站在门边,他就听见文莲父亲克轩的声音。
“文莲,我看——告诉之洛吧!”克轩说,“大家一起想办法对付总比较好,那家伙已经找上门来了!”
“不——不——”文莲显得很惶急。“别告诉之洛,之洛不会是傅天威的对手,傅天威什么都做得出,我不想拖之洛下水!”
之洛心中流过一抹温暖,文莲竟是那样帮着他、护着他,他不该再怀疑文莲的。
“怎么叫拖之洛下水呢?”克轩叹息。“就算你不说,那家伙迟早也会找到之洛,那时——怕更糟!”
“不——不会,”文莲似乎矛盾得很。“我想只要我避开一段日子就行了!”
“能避到哪里去呢?”文莲母亲忧心地。“文莲,我好早就劝你别交那样的男朋友,你却不听话,看,出事了吧!”
“唉!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克轩阻止太太再说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应付,必要时去报警,我不相信那厮不怕!”
“爸爸——”文莲叫。“我不要这件事被——被登在报纸上!”
“唉这——”克轩叹息。“这又不要,那又不准,叫我怎么帮你呢?文莲,你不是对那厮——还有情吧?”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文莲急得跺脚。“只是之洛——爸爸,不能害之洛!”
“唉!好吧!”克轩无奈地。“想个理由告诉他你去南部——不,你自己跟他说吧!我想你明天就走!”
“不去南部,他学校在凤山,我——”文莲说。
“文莲,你那么怕他,到底——你是不是——哎!有什么把柄给他抓住呢?”母亲怀疑地问。
“妈——”文莲叫。
之洛在门外呆怔一下,有什么把柄让天威抓住?把柄——一刹那间他想了好多,好多,他的脸色也变了,把柄?天威的胸有成竹,天威的不到手不罢休,天威的若有所恃——把柄?或是——或是文莲和天威之间有某种——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这——
“太太,你在干什么?”克轩用责备的口吻说。看不见他的神色,听得出是极端不高兴。“好在没有别人,若之洛在,怕不引起误会?就算是有——你也不该提!”
“我是好意啊!”母亲不肯让步。“若没有把柄,又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为什么要怕那家伙?这是法治的地方,那家伙还真敢怎么样?”
“妈——”文莲的声音又急又羞,还带着哭意。
“太太,我求你别节外生枝了,好吗?”克轩烦躁地。“你想把事情闹得全台北都知道吗?我们还做不做人了?”
“我——就想不出哪点要怕他!”母亲还在叽咕。
文莲在房里已哭起来,这一哭——门外的之洛心中大乱,莫非真是——他咬咬牙,一声不响的转身就走,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见文莲,他怕——唉!他或者根本不该来,不该听见他们父女的对话,他——怎能容忍文莲曾和另一个男孩——有不正常的关系?
“咦?程少爷,你走了吗?”工人诧异地叫。
之洛没回答,头也不回的冲出大门——或者——他该考虑天威的话——放手?
☆☆☆
见过之洛后,天威又在街上闲荡了几小时,又胡乱地在小店里吃了一碗面,天已全黑了,他觉得心神俱疲,脚步也似有千斤重。昨夜在火车上一夜未眠,今天又一连串地奔波,一连串地受打击,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倒下去?相信只要轻轻一推,只要小小的一丝力量,他就会完全崩溃,再也爬不起来了!
“鸿霖”的谈判没有结果,文莲根本是心意已决,再也不会回头的了,他知道,他绝对知道!但是——他这么左扑右扑,威逼利诱的是为什么?他爱文莲至今不变,他也恨文莲,文莲竟负情于他,爱恨之间他无所适从了!放过她吗?心有不甘,然而就算抢了回来,他又怎能像以前般的爱她?他的刚烈、急躁,他如火般的脾气怎能容忍她曾负情的事实?
他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
走着,走着,脚步更沉重、更缓慢了,该怎么做呢?文莲的眼泪,那个程之洛的斯文正派都令他生气,令他不能忍受,令他——矛盾又痛苦,怎么做呢?路边有个供人休息的长椅,他坐了下来,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