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你回来吗?”天智问。
“不——我不从她那儿来,”天威吸一口气,又慢慢坐下去。
“我才从台中回来!”
“台中?!”天智很意外。“你去台中做什么?”
“自然有事!”天威的脸上满布乌云。“你快去上学,别理我,休息一下——我会走!”
天智默默地思考一阵,这事说不通,天威若从台中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回他自己的家?为什么不愿让耐雪知道?他去台中做什么?他不理自己的场合?
“哥哥,你遇到麻烦?’天智了解地问。
“麻烦?!”天威冷哼一声。“他妈的运气不好,又遇到郎中;本钱输光还不够,他们又不讲交情,闹翻了——几乎大打出手,真他妈的不上路!”
“你去赌钱?台中?别人的场合?”天智好惊讶,好意外。
“怎么搞成这样呢?你们自己的场合呢?垮了?”
天威脸上的肌肉不听指挥的颤抖着,带血丝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气。
“顶多——一拍两散,大家拚了!”他阴沉地。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搞成这样?”天智吓傻了。“有这么严重?值得你去拚了吗?”
天威皱着眉,定定地盯着眼前某一个定点,他的视线似乎透过了那定点,探向未知处。他好像没有听见天智的话,他心中塞满了千万个烦恼。
“哥哥,你听见我的话吗?”天智提高声音。
“什么?”天威怔一怔神。“哦,他们——不在吗?”
天智点点头,她明白天威是指父母。
“还没回来,总是这样的!”她说。
“最近——他们情况好些吗?”天威问。“我是说——那些债还了些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过问这些事,”天智脸上掠过一抹沉痛。
“他们也不会告诉我,而且也难得碰面!”
天威望着天智半晌,摇摇头。
“你身上有钱吗?”他问。问得相当困难。
“钱?!”天智一震。“只有零用钱,不多——”
“都借给我,”天威站起来,神色是困窘的。“我下午——或明天就还你,我——有急用!”
天智想一想,天威穷得连零碎的钱都没有了?他的情况真的弄到这么糟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前一阵子他不是一出口还给了母亲五万?
“只有三百多,”天智从衣袋里掏出钱了。“你全拿去好了,我不用,也不必还!”
“我一定还你!”天威一把抓住那几张钞票,脸也涨红了。
“我要去办点事,这当车钱!”
“哥哥,”天智欲言又止。“偏门、邪路总不是正道,既然做不下去,你——就结束吧!”
“你不明白!”天威摇头。“虽然不能说泥足深陷,也已经洗湿了头,想结束——怕也不容易!”
“怎么叫不容易呢?只要你有决心!”天智正色说。
“不——天智,”天威勉强笑一笑。“情形也许不如你想象中的——严重,我有办法解决,你放心!”
“哥哥——”天智担心又着急。
“这道上的人现在全无道义,但是我傅天威不会栽在他们手上,”他傲然说。那傲然在惨白、灰败中是那样的不调合,令人心都痛了。“我一定有办法的!”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回来!”天智吸一口气。
天威眼中光芒一闪,杀气又现。
“暂时——我不能回我那儿,”他终于咬牙切齿地说,“台中那班家伙追得紧,我得避一避!”
“他们会追到你的场合?那——耐雪呢?他们会不会伤害耐雪?”天智吃了一惊。
“不会吧?”天威自己也不肯定。“与耐雪无关——天智,你替我打个电话给她,叫她避开几天!”
“好!”天智是关心耐雪的,立刻到客厅打电话。
天威也跟着出来,他也关心耐雪吗?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来接,天智说找耐雪,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她就挂上电话。
“怎么样?”天威问。
“她上班去了!”天智说,“看来你那儿没有什么事!”
天威考虑一阵,思索一阵。
“我走了,我会再跟你联络!”他说。
“你去哪里?哥哥!”天智追着他到门口。
“我——去找耐雪!”天威脸上浮起一个奇怪的笑容。“或者她——可以帮我!”
“耐雪可以帮你?”天智不能置信。“她有钱?”
他再笑一笑,大步下楼。
天智倚在门边,心中益发不安了,她在想,再这么下去,不仅天威,怕耐雪——也无法自拔了,她眼看着这一切发生,进行,她明知是罪恶、是邪路,她帮得了忙吗?谁又帮得了忙呢?上帝?
天威下了楼,立刻跳上一辆计程车,在往耐雪公司的路上,他眼中渐渐有了光彩,脸上神色渐渐好转,嘴角也有了笑容。耐雪可以帮忙,是的!她可以帮忙,她非帮忙不可,不是吗?那个程思尧——他的笑容扩大了,也露出了更多的邪气。
天威的邪气是天生的?或是环境造成的呢?
车停在耐雪公司大厦的门前,天威用天智给他的零钱付了车资,胸有成竹地跳下来,还没迈步,另一辆也刚停下的计程车里飞快地跳下两个邪气十足的男孩,一左一右地挟持住了他。
“傅天威,想不到你也是鞋底抹油的人,”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孩冷笑。“我们看走了眼吗?”
天威笑容顿敛,杀气隐现,他冷冷地盯着那有疤的男孩,不怒自威。
“小子,你会尝到说这话的后果!”他冰冷地说。
“威胁?”那男孩有恃无恐的,一点也不在意。“姓傅的,今天我们来就不会怕你,你不作个了结我们也不会走,别忘了于文泰还在我们手里!”
“你们想怎样?”天威脸上现出自红。
“好简单,该付的你就付了,”那有疤的男孩对另一个打个眼色。“我们好回去交差,你们的于文泰也会安全送回来,大家还是朋友,否则——”
“否则怎样?”天威沉下脸来。
“怎么样?照规矩办法!”有疤的人说。
“你们吓不倒我傅天威,”天威冷笑。“我没有说过不了结你们的事,你们这么步步紧逼未免过分!”
“不过分——找得到你傅老大吗?”另一个男孩讽刺地笑。
“傅天威大名鼎鼎,想不到——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天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欲爆炸的怒火在胸怀中激荡,只是,他明白目前处境对他不利,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愿轻举妄动,何况阿泰还在他们手上!
“废话少说,你们这么吊着我,我怎能办事?”天威深深吸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不过欠你们十七块,你们就紧张成这样?多的早已付了啊!”
“你说得轻松,人人欠十七万,我们这班哥儿们去喝西北风?”有疤的人冷笑。“再说老大已经给足你面子,六折收账,十块钱,凭你傅老大,嘿——小意思嘛!”
“下午,”天威看一看表。“下午三点半,你们到我那儿收,我会预备好!”
“一言为定!”有疤的男孩子倒也爽快。“我们信你傅天威是条好汉,下午三点半!”
天威冷哼一声,那两个年轻男孩转身离开,一下子就消失在人群里。
天威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进耐雪的公司大厦。
他先在楼下找到了耐雪公司的招牌,看好了楼数,就乘电梯直闯上去,对耐雪——他根本不考虑任何后果。
在玻璃门边他就看见了正在忙碌的耐雪,然后,他又看见斜对着耐雪在另一个单独小办公室的思尧,脸上掠过一抹冷笑,大步走向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