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心中也宽阔了,昨天把林家的人骇得半死不活的,也真是无聊兼好笑,明天一早他就回凤山了,林家的人怕还在那儿担心紧张吧!
沈耐雪——哎!天智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她可是暗示耐雪对他——简直荒谬,才见过一面,而且在他表现最恶劣时,女孩子骇都骇坏了,谁还会——喜欢?无论如何,沈耐雪——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女孩,不错在那份开朗、那份大方和善良!
快四点了,再不睡天就亮了,起床得立刻就去买车票,台北既不再适合他,他也不必留恋,说走就走,倒也干净利落。
模模糊糊的他也睡着了,睡得很不安稳,很不平静,乱梦一个接一个的来,比不睡更辛苦——好不容易醒过来,快九点了,起身去买火车票吧!
梳洗之后发现家中竟空无一人,餐台上有一张天智留下的字条用牛奶杯压住,她这么写着:
哥哥:
早上我有两堂课,十一点之前一定赶回来,如果来得及,我希望能送你上车,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必须互相鼓励,争取美好前途!
天智
天威心中温暖,他仍算幸运的,有的人真是一无所有,环境恶劣,他却还有天智,那个一直默默鼓励他的妹妹,这也算上帝的公平吧!
喝一杯牛奶,他离家赶去火车站。
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能快快乐乐地度过三天特别假,想不到才二十四小时,他已经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了。父母通宵没回来,他们——还沉迷赌台上吧?
火车站的人又多又挤,排了好久的队,好不容易买到下午三点钟的票,这是可以买到票的最早一班车了,那么十一点钟赶回家的天智一定可以如愿的送行了!
天威慢慢地往火车站外走,下午才走,反正也没什么事,那么久没回台北,台北改变大得惊人,好多新大厦次第出现,他随便逛逛看看也好!
还没走出车站,却看见了几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不,是那几个人先看见他,下意识露出惊骇的表情而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这样巧?冤家路窄吗?林文莲不上学,和她父母一起来车站做什么?
文莲和她父母见到他简直如见鬼魅,骇得连逃走的能力都失去了似的,既恐惧又意外的站在那儿发呆。
天威冷笑一下,当他是什么人呢?他都预备回凤山了,他已经不再纠缠她,她这么惊恐——难道以为他会杀了她?
天威是年轻人,有每一个年轻人的脾气。只见他冷哼一声,越是怕就越要跟他们开开玩笑,他朝着他们笔直地走过去。
林克轩突然上前一步,把文莲挡着,脸色苍白,显得气急败坏。
“你来做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们?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的?”克轩一连串地说,“别——别以为我们怕你,这儿是——公众场所!”
天威冷冷一笑,把视线移向文莲。她半垂着头,可怜兮兮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我为什么不知道?”他说。其实他知道什么呢?他只不过碰巧来车站买票而已。“你们的事——哪一件能瞒过我?想避开?想躲起来?你们以为是这么容易的吗?”
“你——你——”克轩手指发颤,他真以为天威已知道他们的计划。“你到底想怎样?”
天威故意看文莲,天知道他现在对她已完全死了心,爱和恨都已在昨夜逝去。
“我要她,就这么简单!”他是在恶作剧,为什么呢?只因克轩他们好畏惧?
“不,不——”文莲不能控制地尖叫起来。“我不要跟你,我不——”
文莲的尖叫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一个警察也快步走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克轩一见形势对他们有利——可叹的他竟把事情弄得这么糟。他扯开了喉咙大声叫嚷。
“警察,警察,他——有人要抢人,警察——”
天威脸色大变,抢人?!这是什么话?眼看着警察已到了身边,要一走了之也没有可能,他也就索性不动地站在那儿,但那无边愤怒已由心底升起,林克轩太可恶了,居然敢含血喷人?
“什么事?什么事?”警察望着克轩和文莲。“安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克轩指着天威,有人撑腰,胆子也大起来。“他要强抢我女儿,他——”
警察皱眉,光天化日下强抢人?他把视线转向垂手而立、沉默而愤怒的天威,就是这个军校的学生要抢人?若真如此,为什么不逃走?
“你——是不是想——”警察变得颇难启齿。天威那样子怎么像抢人呢?
天威冷冷一笑,怒火变成了可怕的烈焰。
“不是抢人,是想杀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克轩,眼光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杀——人?!”警察也被弄傻了,这几个人在做什么呢?抢人已经够严重了,还说杀人——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眼看着很难控制了,警察当机立断,迅速说:
“既然是这样,你们四个都跟我来,到站长室去!”他挥手让围观的人散开。“或者——是误会吧!”
“是他犯法,我们——为什么要去?”克轩不肯移动。
“犯不犯法不是你我可以判定的,请跟我来!”警察说。又转脸对着天威。“我想不需要找宪兵,你虽是军人,但是——我们只到站长室调解!”
天威不响,冷笑着大步随他们走进站长室。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抢人?简直荒谬!他问心无愧,一点儿也不怕,但——怒火已凝聚成一股化解不了的仇焰。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警察倒是十分公正、明理。
“我相信这位同学不会抢人,你们一定是误会!”
“不是误会,他分明跟踪我们,”克轩哇哇大叫。“昨天他还威胁过我们,他——是蓄意抢人的!”
“是这样?”警察皱眉。“你们原本认识的吗?”
“我们不认识这种无赖,”克轩立刻说。有警察、有火车站站长,他不怕天威会怎么样。“是他纠缠我女儿,我女儿已经要订婚了,他却纠缠不清。我们想离开台北暂避一下,他又追着来,分明图谋不轨——”
“请问——你追踪他们来的吗?”警察打断克轩的话,转向冷漠又阴森的天威,他奇怪,这个年轻人怎么全不为自己辩白呢?
“随便他怎么说,”天威盯着克轩,一个字一个地说,“反正——他会受到应得的报应!”
“恐吓!威胁!”克轩怪叫。
“这位同学,请说真话,我也不希望冤枉你!”警察对克轩的态度并无好感。
“喂!你怎能帮凶犯?”克轩涨红了脸。“你该听我的投诉,我——哎!这是我的名片,国际公司总经理,我不会说谎,你该相信我,他——是太保!”
警察再皱眉,克轩自报身份并没有预期的效果,有钱有势并不是一定对,是非黑白是绝对的,没有贫富、贵贱之分!
“你再说一个字我让你好看!”天威忍无可忍地向前一步,他不在乎任何人,他问心无愧,心中坦然。
“看,看,还有王法吗?在警察面前也恐吓人?”克轩怪叫。
“喂,你们警察做什么的?不保护人民吗?难道想帮着太保助长凶焰?我们是纳税人,你要负责!”
“我们是保护善良人民,却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警察显然发怒了。“是非要弄清楚,总不能冤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