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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页

 

  “还不够好吗?秦康还没有汽车呢!”心馨脱口而出。

  “秦康!谁?”克文皱皱眉。

  “哎!对不起,秦康是我的邻居,你不认识。”心馨的脸红起来。

  “男朋友?”克文看她一眼。

  “秦康,不!”她立刻严肃地更正,“秦康就要订婚了,和一个七彩空中小姐。”

  “七彩空中小姐?”克文笑她的稚气。

  “我是指化妆。”心馨笑了,不再提秦康。

  汽车转进中山北路,是一条直路了,克文仍是驾驶得小心翼翼,他是个谨慎的人。

  “看到你的父母吗?”他随口问。

  “只有妈妈在,”心馨也不在意,“妈妈生瘤,曾沛文要替她开刀,不过不严重。”

  “刘大夫呢,他精神好些吗?”克文说。

  “什么?”心馨不懂。谁的精神好些吗?

  “我是说——刘哲凡医生精神好些吗?”他再说。

  “爸爸?”心馨困惑地盯着他,“爸爸怎么了?”

  “怎么?你没看见刘大夫?”克文很意外,“昨天你母亲送他来医院,他昏迷不省人事,就任在你母亲隔壁的病房,三0四号。

  “爸爸——昏迷不省人事?”中心馨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为——什么?为什么?”

  克文呆呆地望了她一阵。

  “原因还没查出来,听说——并不太严重。”他柔声说。

  “回头。”心馨大叫,“请转回医院,我要看爸爸,我一定要看爸爸!”

  小脸儿埋在掌心,她哭了起来。离了婚的父亲和母亲怎么同时病倒呢?浣思的眼泪——就是示意吧!

  心馨回到医院,丢下戴克文就往三楼跑,她脸色苍白,气急败坏地奔到三O四号的病房外,她知道哲凡在病着,她没有“砰”地一声冲进去,她只轻轻推开一丝房门,只是一丝——她看见闭着眼睛睡得好安详的哲凡,除了一些凌乱、憔悴外,他没有什么病容。正预备进去,又看见全神贯注凝视着哲凡的浣思,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像一个细心守护的护士,但是——她的眼光是那佯哀伤、那样温柔、那样——情不自禁。心馨推门的手停住了,欲迈进去的脚也止住了,父亲和母亲?

  她再看几秒钟,终于悄悄掩上门,悄悄退开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的紧张、纷乱、焦急全都消失了,她变得全无牵挂、全不担忧,浣思又守候着哲凡,妈妈又和爸爸在一起,她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浣思的眼光——她又怎忍心打破那似水柔情?

  她就这么退开了,即使父亲真的病了,浣思在一边伴着,又何须心馨插手?若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心馨倒情愿这病一直存在。她真是完全不担心了,甜甜的笑容赶走了刚才的气急败坏,她快乐地大步走进电梯。

  电梯降到楼下,她正待出来,迎面碰到她最不愿碰见的人。笑容在一刹那间收敛,她硬着头皮招呼。

  “麦叔叔。”她叫。

  “心馨,他们说浣思搬了病房。”正伦毫不介意她的神色,他心中只有浣思。“为什么?她现在在三0二吗?”

  “是!不过她开不在房里。”心馨生硬地回答。

  “怎么,出去了?”正伦掠一掠额前那绺甚有艺术家派头的头发。“她今天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心馨心中飞快转着,所有人都会自私,怪不得她,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她极不愿正伦上去破坏了浣思和哲凡之间的气氛。

  “她——回学校一阵,有点事。”心馨说谎,眼看着脚尖,做贼心虚地,不敢抬起头来。

  “哦——”正伦拖长了声言,明显地失望,他是个所有感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她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要很迟。”心馨一不做二不休,骗走正伦,她觉得是天大的喜事,她是孩子气,能骗到几时呢?“学校有事等她回去处理。”

  “你见到她了吗?”正伦百分之百相信,“她是不是好多了?”

  “是!她好多了。”心馨点头。

  “什么时候出院呢?”正伦再问。

  “不知道,也许很快。”心馨胡乱说。

  正伦歪着头考虑半晌,他热情冲动,做事喜欢速战速决、干净利落。

  “那我就回去了,或者去焕思学校看一看。”他说,“或者迟些再来——你跟我一起走吗?我送你。”

  “不,我自己走。”心馨极端不情愿。“我——还有事。”

  “那么再见。”正伦友善地拍拍她,“放心!浣思不会有事的,你好好用功吧!”

  正伦去了,他完全不怀疑心馨说谎,心馨咬着唇,有丝莫名其妙的内疚,她冲动地这么做,但——对不对呢?应不应该呢?或者——浣思喜欢见到正伦呢?

  她心乱地走出医院,天黑了,肚子又饿,从此地转两次车回家起码要一小时,那么长的路——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她拒绝了正伦送她,只好挨饿了。

  走下台阶,有人在灯柱下对她笑,笑得好眼熟——

  “哎——戴克文!你还没走!”她高兴得怪叫起来。

  “反正我不急,又顺路,就决定等一等你。”克文笑。

  “要是到半夜都不出来呢?”心馨乐得心花怒放。不必转两次车、不必挨饿,太棒了!

  “医院的规矩,九点钟之前所有探病的人都得离开。”克文摇头。“顶多等到九点。”

  “到九点也还得两小时啊!”心馨看一看表。真是奇怪,克文是医生,该算是哲凡的“同事”,心馨却觉得他只是她的朋友,像秦康一样的朋友。

  “那——也不算什么。”克文脸孔红了。

  心馨也不注意这些,她总是那么粗心大意。跳上克文的车,她就放松地整个人倒在椅背上。

  “要是你不等我啊,我恐怕没力气回家了。”她稚气地说,“又累又饿,如果在冬天,简直名符其实的饥寒交迫!”

  “这么严重?”克文看她一眼。他喜欢她那毫不掩饰的纯真。稚气和那少见的好教养、好气质。

  “谁说不是?”心馨拍拍口袋,“早晨上学时忘了带钱,只有学生月票,想买个面包都不行。”

  “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打SOS向我求救。”他半开玩笑地说。很微妙的感觉,他和她只是初次见面,他又比她大许多、世故许多,他身边漂亮女孩子——包括护士和女同学不少,偏偏对心馨印象特别深刻。

  “sos!怎么打?”她睁开眼睛,傻傻地望住他。

  “电话啊!”他笑了。

  “电话也要钱啊!”她振振有词。

  “下次教你个打公用电话不要钱的方法,”他比初见面的活泼多了。“百灵百验!”

  “真的?”她坐直了,精神也恢复了。“怎么打?”

  “下次!”他眨眨眼,“今天没带‘道具’。”他半真半假地。

  “道具?你们这些准医生也做这种‘不法’勾当吗?”她揉揉鼻尖,凶巴巴地。

  “不法勾当?”他摇摇头。“你还有更严重的字眼吗?我快被枪毙了呢!”

  “这次不告发你,只要你快点教我!”她顽皮地说。

  “说好了下次——心馨,肚子饿不好——我们一起吃点东西?”他忽然说。说得有些犹豫。

  “好哇!”她拍手,“你请客——顶多下次我回请你,你知道我今天没有钱。”

  “一言为定!”他看来好高兴,眼睛也亮起来。“你喜欢吃什么!”

  心馨的“龙虾沙律”几乎冲口而出,她连忙用手掩往口,克文不是秦康,一个见习医生不一定富有,她不能要他到那种贵得吓人的地方。她咽一口口水,慢慢说:“随便找个小店吃碗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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