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浪子,心馨却是一张白纸,”秦康笑了,“秦恺,你没想到自己吗?”
秦恺的脸色一变,声音也僵硬起来。
“你别开玩笑,哥哥!”他严肃极了。
“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哎!算了,”秦康摇着头,“不开玩笑,我得想一个应付心馨的好方法——”
“不需要应付我!”心馨的声音突然加进来,她就站在门口,脸上也没有特别不高兴的样子,她看来和平日完全一样。“我是你的敌人吗?”
“心馨——”秦康和奏恺都呆任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吗?她穿着一袭拖地的长麻纱睡泡,脸上浅笑如恒,她似乎已忘记了早晨的哭泣。
“我跟在你后面来的,”心馨居然扮个鬼脸,“本来想吓吓你的,秦恺来了,只好放过你!不过,哼——你小心我还是会报复你一次!”
“报复十次都行,要打要骂都没问题,”秦康说。心馨不是在生他的气,秦恺说的伤害呢?“是我不好,秦康大哥该打!”
“谁希罕打你、骂你?”心馨娇娇地笑,“等你的准新娘子管教你吧!”
“心馨,你——”秦康僵了,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变化怎么这样大?
“我怎样,你以为我喜欢你啊?不知羞!”心馨无邪地笑,“我才不喜欢你这大黄牛,专骗人!”
“我是大黄牛,我骗人,我们秦恺不是!”秦康说。他又开始开玩笑,简直高兴得心花怒放,心馨没事呢!
“秦恺是我的老师!”心馨爱娇地看秦恺一眼,“我自会尊师重道。”
奏恺没有表情,他在想,事情真是这么戏剧化的简单吗?心馨的眼泪可不是假的。
“有没有可能师生——”秦康信口开河的老毛病又来了。
“哥哥!”秦恺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讲出最后那个字,秦恺不是开玩笑的对象。
“好,好!我不讲!”秦康笑,“到时候——”
“到时候请我做伴娘,是不是?”看来全无芥蒂了,她真是个奇异的女孩子。
“一言为定!”秦康说,”秦恺做伴郎。”
“你看他说得这么肯定,”心馨对秦恺说。“到时候他的新娘子不肯就精彩了。”
“她不肯我就不要她,”秦康想也不想,“做我秦康的太太怎能不听我的?”
“大男人主义,最讨厌!”心馨走出去。“我回去吃点心了!”
秦恺看秦康一眼,跟着走出去。
“刘心馨,”他叫任她,”你真的不介意了?”
“介意什么?”心馨望着他,“他不喜欢我,总有别人喜欢我,是不是?”
“但是——”秦恺心中一空,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担心,我不会恨他的!”心馨甜甜地笑,“我喜欢他,他是秦康大哥!”
心馨!怎样奇妙的女孩子?
第六章
放学之后,心馨独自搭公共汽车去医院探望浣思。昨天答应要去的,因为秦康的黄牛而没去成,今天无论如何也该去了,她不放心浣思一个人任院,也不喜欢家中冷冷清清的,如果真没什么病,应该回家休养才是。
她坐在车上着窗外的街道,她的脸色有些阴沉,就像窗外的暮色,她看来有心事而且不快乐。
秦康要和韦梦妮订婚,她表面上已说过不在意,然而——她的的确确在伤心,她喜欢秦康,那种喜欢不同于对普通人,也不同于对秦铠,或者——她是爱秦康?她不知道,她也分辨不出,这——罢了,不管是喜欢、是爱,秦康都要和韦梦妮订婚,以后秦康就只属于韦梦妮了,她怎能不伤心。
心馨把这伤心放在心中,原是无望的事,她何必再苦巴巴地令秦康不安?何况这种事又不能勉强,她又怎能强迫秦康爱她?
心馨觉得自己似乎突然长大了许多似的,她在流了一阵眼泪之后,竟然理智地分析这事,然后竟能若无其事地站在秦康面前,这——的确是长大了,以前地是绝对做不到的,她一定会一辈子也不理秦康。
医院到了,她默默下车、默默走进去,心馨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以往的她即使独处时,脸上也有跃然生动的光彩,今天——她沉默。
走到浣思前天住的那间病房,敲敲门,里面没回音,再敲敲门,仍然一片沉寂,她有些意外,轻轻旋开门柄,面对着的竟是一张空床,浣思呢,出院了吗?
心馨着了慌,她只是个毫无经验的小女孩,她一直被保护在父母的温室中,不曾面对任何困难和问题,一看浣思不在,她已六神无主了。
关上病房门,转身就跑,她想到哲凡,她的父亲,那是她惟一可以去找的人,哲凡会在吗?一转身,才跑一步,她整个人撞在一个迎面而来的人身上。她惊叫一声,晃眼中看见被撞的人穿着白袍,医生白袍,哲凡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那人的衣襟,大叫:
“爸爸,妈妈呢?妈妈怎么不在病房?”
“小姐,你弄错了,”温文的声音、有教养的微笑,竟是个年轻的陌生医生。“谁是你爸爸?谁是你妈妈?说清楚些,我可以帮你。”
心馨怔一怔神,难为情地放开双手,她怎么胡乱抓人的衣服,胡乱叫爸爸呢?她的脸红了,少女的娇羞在她眼中扩展。
“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心馨结结巴巴地说,“我妈妈本来住在这里,我爸爸是刘哲凡医生。”
“哦!刘大夫。”年轻的医生立刻露出尊敬的神色,“他们搬到三楼病房了,请你跟我来,刘小姐。”
一声刘小姐叫得心馨全身别扭。她怎么是小姐呢?那些装模作样像韦梦妮那种人才是小姐。
“我是刘心馨,不是小姐。”她稚气地说。
“星星?”年轻医生看她一眼,“天上的星星?我是戴克文,见习医生。”
“是心馨,心脏的心,馨香的馨,不是天上的星星。”心馨解释着,一边跟戴克文进电梯。她又想起秦康,秦康也叫她小星星,是吧!
“心馨!”戴克文点点头,记下了。“刘大夫看来那么年轻,我没想到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我还有一个姐姐呢!”心馨笑一笑。她喜欢戴克文话中对哲凡尊敬的意味。
克文看心馨一眼,想说什么,电梯门开了,他的话没说出来,领先出去,停在三0二号病房前。
“就是这里,”克文很有礼貌地替心馨敲门,然后退开。“很高兴认识你,希望能再见到你。”
他留下一个令人喜悦的微笑,匆匆去了。
心馨抑郁了整天的心情突然开朗了些,她发觉戴克文并没当她是小女孩,他说话的口吻是很是“平辈”呢!她傻傻地对自己笑一笑,推门进去。
“我来了,妈妈!”她叫。带着满脸的憨笑。
然而——笑容僵在脸上,心也直往下沉,浣思坐在床上——带泪,为什么?她的脸色那么苍白,眼睛也红红肿肿的,难道——病属严重?前天不是说中暑吗?
“妈妈——”她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心馨——你来了,”浣思显然觉得意外,她连忙抹去眼泪,勉强装出笑脸,“我说过别来的,我没事,就可以出院的。”
心馨的心七上八下,怦怦跳着,她知道必然有什么事,浣思不会无缘无故地哭泣。她快步走到床边,紧张地握往浣思的手。
“妈妈,你骗我,是不是——你有其他的病?你为什么换病房?你为什么哭?”心馨的眼圈儿也红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找爸爸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