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芙蓉跑开后,眺雪搂里陷入一片窒人的寂静,一个俊美的少年在听到全无人声之后!才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堂哥,你没事吧?”
莫慎扬缓缓地收掉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没事。你的伤怎么样?”
“被火焰燎到,还有一些被拖在地上的擦伤,都只是皮外伤而已,不必担心。”他凝着歉意与爱意的眼神,说道。“对不起,堂哥,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我该说谢谢。”他的眼神再度回到水芙蓉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地说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提供了这个办法,她是绝对不肯走的。”
“她不肯走,是因为她爱你,所以想与你同甘共苦。”俊美少年难掩一丝落寞地说着。“你硬要让她走,也是因为你爱她,舍不得她有一丝损伤。”
爱情是太私人的事,除了水芙蓉,莫慎扬不和任何人讨论。“你该去准备一下,以后她就暂时交给你了。”
他下了要她离开的暗示,冷心绝情地对待她,水芙蓉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莫城。何况她已经吼出:“我以后都不要再看见你!”不是吗?
“我会暗中好好照顾她的。”俊美少年以同为男人的态度允诺道。“因为那是你所爱的女人,更是因为她是惟一配得起你的女人。”
莫慎扬牵起了一丝笑纹,一语双关地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堂弟。”刚才那些说他龌龊恶心的话,都只是为了让水芙蓉误解,其实他真正的希望,是要他振作起来,另觅属于他的幸福。
好堂弟?俊美少年抑郁地笑了笑,这个结果他早已猜到,听见时却仍不免有些心痛。但,堂哥与堂弟,也许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他不该再奢求更多。
回到客房院落里,水芙蓉坐立难安,没有办法止住颤抖,脑中一直浮现萤芝说的话。“今天莫亭言有这种下场,可都是你造成的呢!”这句话旋成了漩涡,将她卷入黑暗的底端。
“停止、快停止!”她痛苦地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
亭言一向待她很好,是她在莫城里的第一个朋友,也陪她打发掉许多空闲的时光;他在她情绪低落时给予照应,在她得意开怀时陪她大笑。
对她而言,他就像是同胞兄弟一样,然而因为她的关系,他却活生生地被烧死了……水芙蓉捂住脸,她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待在有他的影子的地方,那会一再一再地提醒她,她曾经做过什么好事!
走——对,远远地走开!若她不离开莫城,不只没有办法面对这里,相信连莫亭言的幽魂都没有办法平息怨怒。
水芙蓉开始胡乱地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蓦然想起了莫慎扬的冷情言语,她突然恨之不已。
是,她是无意间导致了大错,但以他的身份,起码可以保住莫亭言的生命啊!但他却因为一些些无聊也无情的感觉,而选择了默见其成。眼前的柬西,都是他送的,既然可有可无,她为什么要带走?她一点点都不想承这个恶魔的情!
水芙蓉奔向衣橱,取出当时穿到莫城来的装束,颤抖地换上,然后奔向马厩;她无法徒步离开,所以决定不告而取地带走一匹马,使她远离的脚程更快更快。
因为她心绪狂乱,所以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马厩里仅剩的那匹马儿,为什么会是通体雪白的神骑名驹;骑上了马,她也没有注意到,为什么出城的道路上,积雪都被铲净,平坦易行;她也没有察觉到,一直到她离开莫城、消失在风雪中之前,有双黝黑而深邃的眸子直追逐着她的身影;她更加不曾发现,在她不断策马时,身后也有一个少年挥鞭追逐着她,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除了伤心、除了失望、除了愤怒之外,她一概都不知情,就这样心碎地策着马,远离了莫城。
就在水芙蓉离开莫城的隔日,已然没有后顾之忧的莫慎扬,将为了财宝而逐渐变得疯狂的人们召集到了议事堂。
他的神情冷傲,一如水芙蓉未曾来到莫城时的严峻。看着面前的人们,缓缓地宣布道:“要寻财挖宝的,从现在起,一律自便。”
众人欢呼了一声,亢奋得双眼发红,提着圆锹锄头疯狂涌向莫府的任何一块土地,开始乱掘——
几个月前,在中原曾有一桩轰动武林的盛大喜事,如今还为人们津津乐道,那是关于暗器世家与易容门两大门派的结合。
众人无不引头期盼,两大族的结合,将会为武森注入什么样崭新的活力。但是,在堂堂的武学世家家青史府邸里,却总是传出令人不敢恭维的事迹——
“小芸儿娘子,你在哪里呀?”一个调笑似的男子嗓音在清晨响起,还带着浓浓鼻音,显示才起了床不久。
一听到这找寻的唤声,青史府邸里早起忙碌的仆佣们,都忍不住要掩嘴偷笑。看来,新任的掌门青史贤“又”找不到他的亲亲小娘子了。
声音由远而近,满脸胡渣的青史贤一路找到了大门口。当他打开大门,看到守门仆役时,突然乐得大呼一声,扑了上去,抱住了那背脊弯弯的小老头儿。
“娘子,原来你在这里!”他捧住守门仆役皱巴巴的脸猛亲,高大的身子还暧昧地贴着“他”磨蹭。两个男人在大门口抱成一团的模样,让过往行人都看呆了。“暮春三月,早晚天气还凉着呢,为什么不待在床上,让为夫为你取暖?”
“这、这就是暗器世家新一代的掌门吗?”行人的脸黑了一大半,几乎要呕吐出来。“唉,有这种男女通吃、老少不忌的掌门,暗器世家恐怕不久存了吧?”
这时,守门仆役突然很凶地推开了青史贤,用力地斥责他,嗓音竟出奇地娇脆。“快放开我啦,你没见到人家都在看吗?”
青史贤没理会她的挣扎,净嚷嚷着。“小芸儿娘子,你怎么可以因为我昨天晚上忍不住在花前月下爱了你,就惩罚我找不到你?”说着,他又亲了她一口。
听他不正经地大声嚷嚷着闺房情事,段芸香的脸都红了,几乎要将易容丝膜烧出个洞来。邪门!她的易容术独步天下,唬得过众多高手,但为什么就是摆不平这个厚脸皮的臭男人?
“快放开我啦,你这个没半点正经的坏东西!”
“放开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哟,不准再易容欺骗我、不能再因为我夜里爱了你太多次,就故意躲开我!”
段芸香一听他口没遮拦地喊着,几乎羞得要昏倒。“谁……谁理你啊!”
就在他们斗嘴的时候,一匹沾了尘的骏马驮着个几乎要摔下马背的人影,来到他们身边。白马上的人儿,一身御寒的打扮,像是从北方而来;而头上戴着的笠帽,钉上重重纱儿,让人看不出真面目。
“请问……”此人虚弱地开口,唤起青史贤与“守门仆役”的注意。“段……段芸香姑娘是不是住在这儿?”
青史贤神气巴啦地喊道:“她已经不是‘段芸香姑娘’,而是‘青史夫人’了。”对了,这是哪来的野男人,居然敢指名要找他娘子?他瞪着来人的男子装束瞧。
“麻烦你,我有事……要找她。”那人勉强说完,身子一软,便要滑下马背。
青史贤下意识地接住,小老头儿打扮的段芸香连忙将纱儿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