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端矜自持的她,却在此时有了退缩的冲动。看着那猛然袭来的兽性大掌,兰翩才赫然发现,要忍受陌生男人的触摸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她的眼神闪着不容错辨的惶惧,唇际甜甜的笑容已然挂不住。她下意识地往旁侧避开,怎知一时竟重心不稳,身形剧烈地晃了晃——
“啊——”娇躯渐失的平衡感,让她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
第二章
虽然坠台只是一瞬间的动作,但在兰翩的感觉里,那像是几百年那么漫长。她娇小的身子在半空中,衣袂的飞扬、金铃流苏的微震、娇躯的翻转,无不在脑际划下深刻的印象,每一记都让她惊惶得要哭喊出声。
她深深后悔,为什么会想出这个在众多男人面前献媚的计策?摔下去的她会有什么下场?是会摔得脑袋开花、筋断骨裂,还是会成为这些逐渐疯狂的男人的欲望礼物?
不管将会遭遇到什么,她都要闭紧眼睛,什么也不看!
台下的男人们本来就不怀好意,此时更是鼓噪得厉害。“来呀,小蛮女,下台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热情!”
他们边叫嚷着,边伸出手去抓。那弯着手指、露出尖尖指甲的蛮悍手势,像要撕裂她身上的蔽体衣物,饱览春色。
谷眼见情势不对,立时动作——
他右手往腰间一抽,随身武器“弄情索”瞬间解开来,他反手一甩,足下连蹬两记,腾起身来,那泛着金光的长索便像是条灵蛇般地抛飞出去。
“呀!”眼见突然杀出了高手妙招,众人们不禁一阵惊呼,转移了目光。
谷噙着气定神闲的笑容,眼中闪着看似倦懒、实则精铄的眸光,专注在使劲之间。才一眨眼,索端便攀住了兰翩的柳细腰肢,将她往上轻抛,然后顺着用力势子,卷入了谷的怀抱。
顺着冲势,他在半空中翻上一翻,潇洒闲逸地拥着小舞娘停定在二楼雅座的栏杆上。
谷气息未乱,若无其事地俯下头去,那姿态像是平时在与美人温存的模样;搂紧的双臂让怀里的小舞娘离他很近很近,近到足以闻到她蜜肤上的甜香。
他的鼻息吹在她的额上,修剪整齐的刘海因呼气而微微翻飞,谷看着她紧闭双眸,微微颤抖的僵硬模样,怜爱之心顿起。
忍不住要邪气撩拨芳心的他,柔声地道:“可以睁开眼睛了,姑娘。除了被在下迫于情势地占了一点便宜之外,我想你没有损失什么。”
谷别有深意地说着。在她翻落的一刹那,他清楚地看到她眸间的绝望,她怕死伤、也怕被凌辱;然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两种可怕的可能性也同样撼住了他,让他的身子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行云流水般地发招救人。
耳畔不再有呼呼的风声,半侧身子都倚在炽热热源旁,兰翩一时也猜不出自己究竟是不是死了,只觉得有种强烈的安心感受,仿佛正被周密地保护着。她把心一横,索性睁开眼睛,眼帘困惑地扇了扇,却发现自己正倚在一个男人怀里……
噢,天啊!她竟倚在“那个”同路了好一阵子的佻达男人怀里!
“放开我!”一触及他眸中的慵懒笑意,她几乎要尖叫。怎么会是他?她是怎么落入他臂弯的?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觉得耳畔的风刮得特别急?
红潮漫上了她秀颊,被他这样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就好像被他无声地垂问:何必搬砖头砸自己的脚?兰翩窘迫得很。
“放开你?”谷的墨眉质疑地斜斜挑飞。“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姑娘。”
“可,我觉得是。”她咬牙切齿地迸道。
“姑娘,我愿意以你的意见为意见,但这得是在顾全性命的前提之下。
不像其他中原男人,他没有粗率地直呼兰翩作“小蛮女”,反而煞有介事地喊她“姑娘”,语态也温柔礼貌。略去他眼中调侃使坏的笑意不谈,其实他这人还不差嘛。
“请你看看身在什么地方。”他提醒她道。
“免了,放下我就是了。我怕随便动一动,你就会抱不住我,到时候摔个四脚朝天更难看。”兰翩小小声地讥讽说道,眸子问着耀眼的焰影火光。
这才是谷一直想见的、小舞娘的真实情绪。她的性子并非冷若冰霜,单看行事所为就知道;可为了避免跟人牵扯不清,她一直装作难以亲近。
事实上,她的性格有有角,擦撞之下就会迸出火花。
谷嵯悠然地笑,决计不与女人计较口舌。他谦笑道:“在下的功夫虽非高乘,但至少还抱得住一个轻如棉絮的姑娘,你大可不必担心露丑。”
他的功夫还不算高乘,那什么样的绝顶功夫才能称得上是厉害?这男人哪,若是当场认了第二,谁敢大言不惭地自称无敌?
早在谷出手的时候,待客厅里便陷入了一片紧张的寂静,此刻人人更是不住地将招子朝他晃去,争看少年英雄。
“不蛮女,你就顺了他的话吧。”一位寻芳客在谷身后开了口,排开众人走来,倚在栏杆边。“这里是二楼,你们脚下都是悬空的呀。他要是松了手,岂不是要摔死你?”
二楼?悬空?这些字眼还来不及在她脑子里深思过一遭,兰翩便注意到,说话者就是让她追进了赏芳园的男人;在波浪纹的镂空栏杆之间,他衣带上的玄黑星纹若隐若现。
啊!睁开眼后,她只顾与抱着她的男人力争,倒是把自个儿为何在赏芳园里献艺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兰翩真气自己糊涂误事,连带的也迁怒到谷身上。他是来搅和什么的?“请你找个安全的角落,放下我。”不只是她的表情,连她的眼神都冷了。
谷瞅着她骤变的神情,再望了发语的男子一眼,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然猜到七、八成。
“不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吗?”他好整以暇地笑问。
“救命之恩?”兰翮咬牙重复。他的“见义勇为”只是提醒了她的怯懦而已,何况她根本……根本不屑他的出手相助!
将发现自己落在他臂弯的心安统统抹去,兰翩开始用力挣扎。她原本的盘算都泡汤了,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她只想快快离开,以后再另作打算。
她踢蹬的双腿因为失望而变得十分有力,纤细的手臂也推拒他的胸膛,谷倚重的支撑点不意间滑了一下,交缠的身影因而往下直坠——
“啊,当心!”看热闹的人们同声发出了惊叫。
只见那颀长精干的男子身影不慌不忙地以突起的雕花壁饰为基点,足下轻轻一蹬,身势便连升三尺,再提气纵翻,正当身形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时,他已经怀拥着小舞娘,稳稳地立在三楼栏杆上,所露的身手比适才更惊人。
这一连串的激烈动作让兰翩吓回了理智。这回她没有闭上眼睛,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倒翻错置的景象让她毫不犹豫地圈紧了谷,把他当作浮木似地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手劲轻点儿吧,姑娘。你的热情厚爱,让在下部快喘不过气来了呢!”谷闲逸地调笑说着,眸中诡异的光芒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吓她的?“就算得用上我所有的武功和生命保护你,我也不会让你受伤的。”他柔情万种地保证道。
呵,中原男人都是用这种磁性的嗓音,以及骗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来拐女人的吗?怪不得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