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思万绪横亘在心,乱成一片。然……若果不是心系于他,她又怎么会默许谷对她的千般亲近,甚至与他朝夕相对、晨昏共度?除了谷,世上根本没有另一个男人对她有这样的能耐!
她早已对谷动了情,肯定是!
赫然发现自己对谷动心的兰翩,一时之间手脚全乱了,惶恐多过于喜悦。据她所知,爱是一种威力太强大的情感,会使人全盘屈服。她怎么会让这种令人懦弱的情感缠上她?她不要变得软弱,不要啊!
兰翩陡然清醒,霍地推开了他。“放开我!”
她盈盈的水眸极力防备似地瞅着他,气色因为环绕着她娇躯的热水,与他所做的挑情之事而变得红扑扑,十分可人。
望着谷被欲望与某种她所不知道的柔和情绪笼罩着的俊容,兰翩依然不觉得他有何可惧;这个男人是无害的,反倒是从她心底萌了芽的炽情,像是会咬人似的,让她不知所措,只想赶快逃得远远的!
“怎么了?”谷的目光和她一样迷茫;入情之深,使他无法敏捷地像平时一样反应灵活。
“你这下流的登徒子,居然敢轻薄我!”兰翩气息不稳地羞愤低喊着,其实气自己比气他更多一些,都是“爱”惹的祸,让她像个傀儡娃娃般地任他摆布!
谷望着她凌乱的衣襟、的那宛如娇艳玫瑰般绽放的脸蛋,这一切都在在证明了她也和他一样,享受着冲动激在两人之间的激情,这是两情相悦,怎能说是轻薄呢?
他慵懒地说道:“别激动,你也陶醉在其中了,不是吗?”
“谁?你说谁也陶醉在其中了?”敢情是他试探出她爱上他的事实了,所以才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种下流的话?
兰翩嘴硬地反驳着,抵死都不承认,仍然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正热切地凝定在她胸前的某一处时,她手忙脚乱地拉拢衣襟,笨手笨脚地想要快些爬出澡盆外。
“你去哪里?”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轻易离去。
兰翩原本就慌张得全身无力,被他这么一碰,狼狈地又摔回水里。
“小心!”谷抓起了她,看着她呛咳的窘态,邪魅地抑榆着。“要是渴了,桌上有一壶好茶等着你去喝,犯不着在这里猛吞洗澡水。”
“谢、谢、你。”真感激在这当儿,他还说得出这种俏皮话啊!兰翩像是要杀人似地瞪着他。“你放手,我不要在这里让你欺负。”
“我欺负你?”谷摇摇头,不认同她的指控。“我这不是在取悦你吗?”
“才怪!”兰翩低吼一声,俏脸胀红得几乎要爆炸。取悦?他竟然说得出这么无耻的话来。“不准你再作弄我,现在,让我离开,否别我会——”
“会恨死我的,对不对?好没创意的威胁。”谷迫切的欲望已经渐渐淡去了,所以很有闲情逸致逗着她玩。
“你信不信我说得出、做得到?”兰翩咬牙切齿,真的打算卯足全力与他拚命。
“信,怎么能不信呢?”他装作小生怕怕地应着。
轻笑之后,解除了兰翩一触即发的怒火,谷缓缓敛去那些玩笑心态。
他很清楚“适可而止”这句话的意义。如果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想要兰翩伴在身侧、不给他脸色瞧,那他最好就此罢手、让她离开,别再挑战她的尊严与骄傲,即使那将会让他十分难受。
“你要走就走吧。”谷耸耸肩,心里其实不如嘴上大方。天知道,要不是怕造成反效果,他真想罔顾兰翩口是心非的意愿,再和她温存一番。“你要我扶你一把吗?”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用。”兰翩如蒙大赦,笨拙地连滚带爬跳出澡盆外,落荒而逃,在地上留下一道湿答答的水痕。
谷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她离开——不,应该说是逃开。
望着抚过她柔嫩身子的人掌,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馨香与触感,一抹笑意缓缓地扬了起来。
虽然他的欲望尚未彻底得到解决,但不管如何,他总算打破了兰翩与他的僵局,不是吗?
想起她方才蜷在他怀里呻吟娇喘的模样,像是有着千般万般的心甘情愿,谷露出又坏又满足的笑意。也许兰翩自己都没有发现,然她要他的心,可是与他一样急切呢!
接下来的日子,兰翩都过得有些迷乱茫然。
只要一想到几天前,她自找麻烦地为谷洗浴刷背,而与他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以后,她便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偏偏每当忆起这事儿,心头又总是窜过一阵阵驱不散的羞人喜悦,着恼的情绪便甩也甩不脱。
谷这个邪恶的男人,究竟对她施了什么法术?为什么能让她乖乖地爱上他?他到底有什么过人的能耐,能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偏向他,而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
唉,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爱”从她心底剜除?她不要这种会让她一再受到谷摆布的情感,即便是他无害、他不招她讨厌,她也不要啊!
兰翩陡然回神,发现自己正和海潮站在大太阳底下。
对了,他们三人明儿个该继续赶路,她此时不正要带着海潮前往市集去购买干粮,以便在中上充饥吗?怎么走走着,她又出神了?
“对不起。”她向海潮道歉,暗斥自己的散漫与不专心。
“没关系,赶快打起精神就好!”海潮人小鬼拍拍她的肩,训勉着。“我到前着去看看,你赶快跟上来。”
兰翩伏受教地点点头。市集里人多热闹,海潮毕竟还小,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钻。她跟不上海潮飞快的脚步,就只能叮咛她别走得太远,但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陪海潮疯疯癫癫。
“兰翩姐姐,这边有卖饱满又好吃的水梨,咱们买儿颗在路上解解渴,可好?”海潮在前头摇摇振臂,向她猛呼。
兰翩点了点头,朝海潮走了过去。
就在海潮亲昵地唤她作“姐姐”的时候。走在兰翩身后的一个男人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暗中地观察着她,却没有被兰翩所发觉。
兰翩带着海潮到处采买,正当她低头拣选物料时,那名男子遂上前来搭讪。“姑娘,上街来买东西吗?”
兰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已经够仔细地作出一身小厮的打扮了,照理说只要开口说话小心些,莫露出专属于女子的温婉嗓音,就不该被人认出来才是,但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却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妆扮?
兰翩打量地扫视了他一眼。那男子瞅着她的眼神,带着惊艳之光,灼灼地焚视着,而当她的眼神溜到他的腰身时,赫然发现他的衣带上竟绣有玄黑星纹。
她愣了一下,视线再往上调。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那些诱拐少女们的同党之一。他借故过来攀谈,是想要把歪主意打到她身上来吗?
正当她无言地揣想时,那男子又开口了。“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兰翩犹疑着,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自己该点头、抑或该摇头。
为了早点取得红珊的消息,她实在很想进一步探探此人的口风,但谷与她约法三章的话语,却在心里回荡着——“我要你答应我,不许再像上回在赏芳园那样,试图混入那些人手中,否别,我是会惩罚你的。”
当时,她对这要求是抱持着爱理不理的态度;而如今,谷在她心中的比例已经变得太重,连带的也使她无法忽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