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约她出来询问一次,只是想要了解她的想法,还有抱持的决心到何种程度罢了。
如果她可能被于氏用钱收买,那就什麽都不必谈了,他不想费心在一个可以被收买的案子上。
“这个案子会是你来负责吗?为什麽?”她想确定。
“当然是我负责……我这麽说吧!于氏企业的风声并不好,有不少人想要控告他们,但最後都因为证据不足或势力不够而不了了之,所以他们更加有恃无恐,私下干尽所有的坏勾当。所以祈然……就是你在事务所见过的律师,在接到你的委托之後,有些犹豫。”
“为什麽犹豫?你们也怕他们的财大势大吗?”事实上,她跑过两间事务所,在得知被告是于氏企业的时候,她的确遭到拒绝。
那时她不明所以,现在经他的说明之後,她终於明白为什麽了。
他也会像那两间事务所的人一样,拒绝她的委托吗?
那——姑丈不就是枉死了?
她突然感到一阵冷意,那是绝望带来的,如果他不接受的话,她还能找谁?
“当然不是。”他那彷佛龙洞悉一切的眼神紧锁著她,看出了她的疑虑。“只是要控告于氏,我需要更多的证据,而且绝不能提前曝光,以防打草惊蛇。”
“你是说……你们愿意接受这个案子?”当她找上杰生时,接案子的律师、他口里说的祈然并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要她回来等消息,会有人再跟她联络。
没想到,那个专人竟是负责人!
“我会来找你不正代表著这个意思?”他两手交握於胸,笑睇著她,好似在笑她的多此一问。
她有一瞬的闪神。
一个人怎可能如此得意、张狂?
难道他从不曾遇过挫折或失败吗?
“丁小姐,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了吗?”
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点点头,烦心的事总算找到一个人诉说,而那人非但愿意倾听,也能替她解决,她的心头泛起了不小的撼动。
“我的姐姐丁薇涵在过世前十天,把我家的铁工厂以五百万元的代价抵押给于氏企业,後来她出了车祸死亡,这笔债务直到姐姐的告别式那天我们全家才知道,但当时的利息已经滚到七百多万!我们根本无力偿还,于氏便找来了好几个流氓到我们家来闹事,那一天,和姑丈起了冲突,错手把姑丈给打死了……”
想到姑丈的惨死,她的泪珠不禁淌满了脸颊,从小就被姑丈一家照顾到大的她们,竟然会因为债务而让无辜的姑丈牵扯其中,还断送一条命,这让她对姑姑充满抱歉与愧疚。
之後虽然于氏的人声称要和解,但被她断然拒绝。
没本事的她什麽都做不到,只能希冀法律能还她们一家公道,将不法之徒绳之以法,以慰姑丈在天之灵。
见状,楼于杰掏出手帕给她,并未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他遇过太多可悲的案子了,也处理过,深知在这个当口,说再多安抚的话都是多余,唯有把事情在当事人心中拔除,才有可能停止那伤心难过。
但!有谁能把刻骨的磨练由心连根拔起呢?
没有人能做得到。是以,他也不曾费事安慰谁!
“对不起……”察觉到自己泄露过太多的情绪,丁薇涓抑下心中的酸楚,一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帕子。
“不要紧,愿意说下去吗?”他引导式的问道。
见丁薇涓点头,他才继续说:“之前你们并不知道有这笔债务?那抵押的事呢?丁薇涵曾经提及过吗?丁薇涵的死因呢?确定是车祸意外而非人为?”楼于杰不愧是律师,问题直指核心,并未顾及任何情面。
丁薇涓摇头,她若是有证据就好了。她知道签了合约的事是有法律效力的,债务是一定要还的,但姑丈不能白死。
“能带我去你家的铁工厂吗?还有丁薇涵出事地点在哪里?车子现在何处?”
“楼先生,难道你怀疑我姐姐的死因不单纯?”她听他提了两次,心想著这种可能性。
“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尽早安排去看这两个地点。”有几分证据才说几分话,楼于杰一向谨守著这个铁律。
在他身上找不到答案,丁薇涓也只能配合他的行动。“好!明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掏出记事本,写下约定。
“那我请好假再打电话给你可以吗?”
“可以,这是我的电话。”他迅速写下一串号码递给她,附带说明道:“有事随时可以跟我联络,我的手机是全天候开机的。”
“嗯。”她点头,感到肩上有股沉重的压力,正在一点一滴的减轻。
“还有你们跟于氏扯上关系,最好注意安全,出入都要小心,等状子递出去,你们可能会有麻烦。”他认真的说。
“我会注意的,”她曾经想过这点,但,不可能因为害怕就粉饰太平、接受和解。
也因为她拒绝和解,麻烦可能就会上门。
“那好。”他点头,知道她还有这点概念似乎放心多了。
此时,在小金龟车驾驶座玩腻的婷婷打开车门跑来,大嚷并炫耀著:“妈妈,我会开车喽!你来、你来嘛!”
“婷婷!妈妈在跟叔叔讲话。”丁薇涓斥责著!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家教不好,莫名地,她对他的思维和想法十分在意。
只见婷婷嘴巴一嘟,闷闷地站在原地。
“婷婷会开车啦!可是现在你年纪还小,不能上路喔!不然被警察伯伯抓到,妈妈可救不了你。”楼于杰试著跟婷婷讲理。
“喔!”婷婷似懂非懂地点头,脸上的倔强神色看起来缓和了些。
楼于杰转而面向了薇涓,看见她眼底的讶然之色,想来是她感到奇怪,怎麽他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有耐性吧?
他任由她去惊讶,不曾解释:“晚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不、不用了。”丁薇涓急忙拒绝。
“丁小姐,才说过的、注意安全,你该不会忘了吧?还是你要连络你先生过来载你们?”二选一,应该不算为难她吧?
“呃……好吧!”丁薇涓想了下,只有答应让他接送!否则,她哪里来的先生载她们回家?
“那婷婷我们走吧!”他顺手抱起婷婷,并唤来服务生,俐落地结帐,丁薇涓这才想到他们还没有谈到收费的问题。
他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奸恶之徒,但,会不会事後才跟她狮子大开口呢?她突地惶然不安起来。
“怎麽了?”抱著婷婷的他,发现她并未跟上来,一张心神不宁的脸映在他的眼底。
“我、那个……关於费用的事……”
“你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这件事我义务帮忙。”也算是对他律师生涯的一项自我挑战。
打击于氏原本也是他的目标,既然有她这个相关证人,他们也算互相利用、互蒙其利呀!何况,他可不屑做“趁人之危”的丑陋事。
“我……”她愣了下,眼前她只能信任他了不是?
像是下了什麽重大的决定一般,她用力地点头道:“我相信你,楼先生,还有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
“那就什麽都不必说,还有,你本来就该相信我。”他应道,眼角依然闪耀著自信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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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稳地驶进了一个小小的社区门前停下。
镂花的铁门紧锁,内部并没有设置警卫室,是由社区里的住户自行管理的,楼于杰很快地打量了四周,只在铁门前的—根电线杆上,发现一台监视器与广播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