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再想了,因为水仙已经来了。水仙在他的车窗外敲着玻璃,见到水仙,立刻感染了她唇边的笑意,他也笑着,帮她打开车门,将水仙迎入车内。
水仙进来坐好后,看看柏载文,两朵红晕扑上面颊。“柏大哥,你等很久了吗?”
柏载文笑着看表,说:“不太久,整四十五分钟。”
水仙不好意思地垂头轻吟:“啊,我竟然让你枉等那么久……”
“不能算枉等,”柏载文爽朗地笑出来,“其实为了约会等待一个女人,呃……”他自我纠正:“你应该算是一个女孩;为了约会等待一个女孩,等待就变成满艺术的一件事。反正男人女人就是那样,女人总爱迟到,因此男人一定得等待。何况,四十五分钟实在不算久,我等待约会迟到的女人,最高纪录是三个小时上
“三个小时?”水仙瞪圆着眼:“你居然等得下去,居然没走掉?柏大哥,我对你的耐心还有脾气,都得刮目相看。”
“没办法喽,谁教我要约会。”
水仙拍胸慎重地说:“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再迟到,至少,和你约会时不会。”
水仙稚气而正经的保证,又惹来柏载文一阵怜爱。
“没关系,你尽管迟到,我不会生气的。”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这样欺负你呢?”她带着淘气说:“你是绝代好男人,那我就当个绝代好女孩,我们互不相欠,跟你扯平。”
“扯不平吧,”柏载文逗着她,怎么这女孩每一句话都那么稚气未脱,那么可爱又那么好笑呢?“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就迟到了,怎么扯平?”
“今天?”水仙眨着眼睛,一边动脑想着要怎么把今天扯平。“今天有特殊理由,所以还是扯平。”“是特殊理由,还是特殊借口?”
“理由和借口不都差不多意思,重点只要够特殊就行了,对不对?”
“够吗?”
“唔……”水仙砸砸嘴,自信满满地点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还要先卖个关子呀!好吧,那我就期待看看你的理由到底有多特殊喽!”
“唔……”她慢吞吞迟疑:“不过你最好也不要太期待,因为你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也说不定。”
“十八岁的小女孩讲话还挺 嗦。”柏载文笑她。
“好嘛,我 嗦嘛!请问你这个干脆的绅士,今天要带 嗦小婆婆女孩到哪去玩?”
“还小婆婆女孩咧!”他想了一下,笑道:“去哪里玩呢?反正不会去上一次去过的任何地方,但是也绝不去吃路边摊。”
“上次去过的任何地方里——”她故意在最后一个字拖长了语调,顿了一下,大胆地说出来:“好像只有最后一个地方,最好不要去吧?”
柏载文一唬,猛踩了刹车。他真没想到,水仙会那么大方又那么自然地提起那件难堪的事;最少,他是觉得难堪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层薄薄的罪恶感。
车子停在马路边,柏载文尴尬地咳了几声,他看着水仙,有点赧然、有点抱歉:“听着,水仙,那天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希望我没有对你造成伤害。我、我……”柏载文说不下去了,他表达不出自己的感觉,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弄懂这种感觉是什么。
水仙有些迷糊,也有些疑惑和吃惊,那天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呀,为什么他看起来自恼而自责呢?好奇怪!那天的事,虽然水仙想起来也会有些羞涩,但是男女之间两情相悦,不都是那样子的吗?
“柏大哥,我没有怪你呀,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她瞅着他,淘气的笑意又飞进眸里。“也许……我想,也许是你受到伤害了;不过别怕、别担心,嘻……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要对我负责?”柏载文满腔的懊恼和不自在,被她活泼的样子解开了。车子重新发动,他恢复了神气和笑容:“怎么负责?”
水仙笑成一串:“你猜猜?”
“猜猜?是要嫁给我吗?那好像不是你对我负责,应该是我对你负责才对。”
她脸红地叫:“谁说是要嫁给你,胡说乱讲,才不是!”
柏载文不禁又大笑起来,水仙总能轻易地为他引来欢乐。
“那是什么?”
“唔……”她嚅嗫:“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喔。”
“好,不生气,我是绝代好男人,你给的封号,你忘了?”
她吐着气,耸起了肩膀:“好吧,我跟你说,我对你负责的意思,就是说……就是说……”
“就是什么?”
“就是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为什么?”柏载文一脸的不解,甚至有点委屈。
“你心里有芥蒂,去给医生开导一下比较好,我不希望你心里有问题,我会担心。”
“喂……你,喂……”他百味陈杂外加无言以对,只好一直喂呀喂的。
“干吗一直喂我?”
他瞪着她看,水仙也回视着她,两个人看来看去,突然间,一起爆出大笑,他们笑得连行驶中的车子都跟着哄然的笑声颤动。
“完了,快翻车了。”水仙笑着尖叫。
“放心,不会翻,这个我也可以对你负责!”柏载文也笑着叫。
“哈哈……”
在持续不断的兴奋笑声里,车子总算安全驶达目的地。
水仙跳下车子,蹲在地上,还在笑。
柏载文打开车门走出时,也在笑,他伸手去拉蹲在地上的水仙:“起来、起来,我们去吃饭,别再笑了,再笑也笑不饱。”
“我发誓我真的饱了,笑饱了。”水仙边笑边说。
“笑饱了也要吃点东西,起来。”柏载文虽然笑说着,仍含有命令意味。
“好啦,”水仙合作地被他拉起来。“我们吃什么?”
“可以吃饭,可以泡茶,先吃饭再泡茶。”
“我真的吃不下饭,怎么办?”
“那你吃水饺。”柏载文技着她走进餐厅。
美好的夜,总在有柏载文陪伴的时光慷慨地降临。用完晚餐,他们在停车场绕着圈子散步,水仙这时才把小提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送给你,柏大哥。”她双手捧着一个小礼物,包装不算很精美,却很可爱,像一颗软糖的形状。“这是什么?”柏载文一震,感到十分意外。
“这是我的‘特殊理由’,你记得吗,就是它害我迟到四十五分钟的。我为了写里面的一张小卡片,花了两个小时,涂涂改改都写不满意;还好我是先打草稿,要不然可能要浪费掉几十张卡片呢。”
柏载文接过她的礼物,心中的震动仍未平息。他握着礼物,很轻软,几乎没有重量,猜不出里面的内容。
“这是什么?”他惊喜而动容。
“你可以打开它呀,希望你不会觉得太寒酸,那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为了它……我也彻夜不眠了好几夜。”
柏载文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物,慢慢拆开包装,他看见礼物是什么了,他把它拿了出来,一条毛织围巾,一种发亮的、适宜男人戴的紫黑色围巾。
“你织的吗?你亲手织的吗?”从来没有女人亲手为他织一条围巾,可是少年时代的他,却曾期望未来的女朋友会送他这份礼物。
他无法形容他的激动,也无法形容他有多喜爱、多珍视。
水仙娇羞地说:“你看出来啦?我织得不好,其实那条围巾织完后,我才发现漏了两针,但是今天就要见面了,我来不及拆掉重织,希望你不会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