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翔冀被这句杀风景的话怔了下,眸中飞速地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将那份诧异极浅地转为嘴边的嘲谑,「吃饭?」
「呃。」绿苗呆呆地点头,先前迷乱的情况总算减低了不少,她不敢拍开他的手,但他厚实的手掌令她的全身好奇怪,像是想逃,却又不是完全地想逃。
唉,太矛盾了,她决定先把这个问题丢在一边别想,免得自己不是很清醒的脑袋愈想愈搅成一团。绿苗费力地咽下她急促的气息,「再、再不吃饭,主、主人会耽、耽误……上班的时间。」
黑翔冀冷冷地抿嘴,虽然薄唇弯成微笑的角度,但他的眼神却没有半丝笑意,「小苗,你似乎很希望我早点去陪别的女人?」
「没,没有!」绿苗猛力地晃头脑袋,「我、我才不喜欢主人陪、陪别的女人,可是……」她突然止住口,恍若发觉她所说的话已经超过身为一个影子的本分。
「可是什么?」黑翔冀追问道,他明白他的影子似乎有很多话藏在心里,她在他面前总是三缄其口,但她的眼里却不自觉地流露出诚实的讯息。
绿苗抿了抿嘴,将到嘴的话全吞进肚子里,「我、我不该说。」
「我不喜欢你什么事情瞒著我。」黑翔冀倏地转为冷淡,黑眸里隐约的寒酷浅浅地冒出头来,「也不喜欢你用『不该说』的话,除非你根本就『不想说』。」
「我没有。」绿苗紧张地摇头。唉,主人干么每次都扭曲她的话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主人总喜欢让她的处境两面不是人。「我只是……」
他不耐烦地重重呼了一口气,对她的犹豫不决实在没什么耐性,口吻也失去往常的耐心,「说。」
「只是、只是……」在他明亮专注的眼眸注视下,绿苗紧张地低下头来,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别口吃得那么严重,她焦虑地搅著自己的手指,而后又抓了抓痒得难受的头皮,声音细微得像蚊子叫,「我……我不、不希望……不希望主人为了……为了我去当、当、当……牛郎。」
黑翔冀竖起耳朵好半晌,才听得清楚她支吾的小嘴里究竟说了什么,锐利的光芒在他深沉的眼眸刹那间闪动了几下。
而他的静默不语却吓著了绿苗,她猛然抬头瞅著他阴霾的脸孔,「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惹、惹主人难过的,主人、主人对我好,我知道,但、但主人……主人可不可以不、不要再做了?我已经毕业,我可以……」
「小苗。」黑翔冀轻声地打断绿苗的补充,魅惑人的噪音意外地带著一丝温柔的,恍若试图轻抚他饱受惊吓的小情人。他不假思索地伸出坚实的双臂,无意识地将浑身紧绷的她揽进怀里,久久不发一语。
绿苗错愕地瞪大眼珠,骨碌碌地在眼眶里转著,完全不能理解他突然揽她入怀的原因。脸颊边触抚著他墨黑的发梢,所有的呼吸全梗在她飞速跃动的胸口,而她的身子远比之前还要僵硬,直到屏息屏到快泄气了,她才强迫自己猛然吸口气,然而呼吸间尽是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与某种非常吸引她的特殊气息。
「主、主、主……」干涩的喉头挤不出她心中千头万绪的思考,绿苗简直被黑翔冀扰得心神不宁,主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黑翔冀收紧双臂,为他怀中直的身躯有些许的不悦,修长的手指触过干枯的发丝,不满意地将她的假发扯下来,嘴边难抑地带著点笑,「就算我不喜欢你的短头发,你也犯不著特别去找顶假发来戴,这么热的天,你不难受吗?」
假发离开头皮的感觉果然令绿苗舒服许多,戴著那顶假发,简直让她头皮痒过半天,若非为了不让主人看到她的短发就蹙眉,她宁可把头皮抓破。绿苗愣愣地在他眉上颌首,「可、可是,主人,你喜欢看、看我的头发是长的……」
「傻瓜。」黑翔冀不能自抑地轻笑出声,手指重新抚上被他遗忘数年之久的细软发丝,指中如丝的触感是那么令人满足,他几乎都已经忘了当初命令小苗留长头发,就因为他曾迷恋上这细滑的钟触感。「你以为你顶著那团稻草,把你的头发隐藏起来,我看了就会高兴?」
绿苗苦恼地皱起眉,「我、我想不出方法了,但、但是主人这阵子的脸色都好难看。」
黑翔冀不住在她发际轻抚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稍微抽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伸手捧起她的脸颊,懊恼地抿著嘴角。虽然平时总没注意,但他明白她永远看著他的脸色行事,就因为他的好看,所以她宁可找一顶可笑的假发来搏得他的欢心?「小曲,难道你不能学著像刚才那样,在我面前表示你的意见?」
绿苗愕然地拧眉瞅著他,不明白主人为何又突然发怒,她咬了咬唇,音色因胆怯而颤抖,「我……对不起,我不该,不该有意见的。」她是他的影子,她本该尽自己做影子的本分,乖乖地守在主人背后当无声的影子,她又怎能要求主人做些什么?方才主人逼她说出心里的话,她后悔死了。
黑翔冀如幽冥的深瞳中冒出一丝怒意,将他眼中的柔情扫荡殆尽,森冷地盘踞在无尽的黝黑中,他指下的力道深深地陷进她柔嫩的肌肤,几乎捏痛她的脸颊。
绿苗难过地皱了下眉,吞下喉中的呻吟。
黑翔冀低沉的语调转为冰冷而严酷,「为什么你这么怕我?怕我怕到连你自己的意见都不敢说?」瞅著绿苗痛苦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地略微放松力道,却仍挟持著她的双颊。他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我差点忘了,你是我的影子,而你根性里的忠心任谁也比不上,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
变态?绿苗狠狠地倒抽一口气,柔软的心底仿佛被毒辣地划下一口。主人居然用这种残酷至极的方式讽刺她,嘲弄她对他的忠心?这句话远比「奴性坚强」更为伤人,不留余他的啃噬她的心脏,引发剧烈的疼痛。
「想反驳吗?」听著绿苗的吸气声,黑翔冀明白他伤著她了,但她何尝不也是如此对他?几年来用她一贯的沉默,一贯的服从,却从来不让他得知她的内心是如何看侍她的主人。「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软弱,连表达自己的意见都不敢,如果不逼你说,还要把你心中埋藏的话藏到多久?直到你抱著你的秘密进棺材?」
绿苗慌张地又摇摇头,在他突来的暴怒下不知所措,「倘,倘若主人要我说,我……我不敢违背……」
「又是你的自卑作祟,不是吗?」讥诮地抿开削薄的唇,黑翔冀已分不清对绿苗动怒的情绪源自何处,盲目的怒气夹著些微痛的心寒,他无意识地猛然攫住他发颤的娇唇,在她唇间低语,「就算我对你为所欲为,你也只会认为你该尽你身为影子的本分,服从我的一切?」
绿苗惊愕得不知该如何回话,黑翔冀的唇牢牢地印在她的唇上,她震惊地想反抗,却又不敢,在该不该挣扎的犹豫间,他的唇飞速地离开她,便她纤细的身子却被一双巨臂拖上床,尚未来得及感觉到身下垫被的柔软,他坚实壮硕的身躯已压上她,双臂撑在她的肩头两侧,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下,但在阴影下的深邃黑眸,又有著她所不能理解的明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