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起了又落,天幕暗了又明,太阳升起。
一道晨曦从窗口射人,渗进了紧闭的眼睑。眼脸轻轻插动,然后睁开,水眸迟疑了一下,骨碌碌地开始转动。
床上的女人左瞄右看,发现情况好像不太对,她手脚并用的想要溜下床。
床上的男人还以为是“抱枕”滑开了,他一手将“抱枕”拉回来,用力嗅了嗅“它”的香味,将“它”重新搂进怀里。
危险危险!
女人赶紧闭上眼睛,直到回归平静,才眯开一道眼缝侦测敌情。
东方绫看看攀在她肩头的铁臂,再瞧瞧偎着她颈窝的俊颜,心头小鹿乱撞。
她……为什么会睡在厉少甫怀里?
回想昨夜,依稀有印象,她睡得又晕又沉又燥热,几次睁开眼,都见到他在端茶喂药。难道说……她不舒服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
他,毕竟没有言语所表现出来的凶霸恶质……
东方绫心中一暖,好像看穿了一些事。这个男人不是没有关怀,也不是不仅柔情,只是他的温柔似乎被利刺包裹着、保护着,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
然而,她却发现了,心口怦怦的一团乱,突然觉得自个儿心里也漾满了柔情。
不知道是她的胡思乱想,还是他热热的呼息瞬间燎红了她的颊。唉!再这样搂抱下去可不行,万一他突然醒来,跟她大眼瞪小眼,那该怎么办?
东方绫又想扭身离开。
“别动。”厉少甫低声咕哝。
他伸出大掌,将溜开一点点的“抱枕”揪回去,立刻翻了个身……
东方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遮天盖地的扑来。唔!他好重。
他仿佛嫌这样还不够舒服,皱了皱眉,一条长腿突然置人她的腿间。
东方绫愣住了。他他他……噢,不!他居然摆出男人“蓄势.待发”的架式,然后露出十分满足的笑容!
她的脸变得火烫,明显感觉到他的胸膛覆盖着她胸前的柔软,他的小腹熨贴着她雪嫩的肌肤,他的大腿也紧依在她柔滑的腿侧。
她不敢往下想,他的“那个”是不是也正“对仗工整”地抵着……
“拜托。”她忍不住懊恼呻吟。“至少给我个空隙让我去躲起来吧……”
娇柔的嗓音穿越梦中迷雾,直达厉少甫脑中。虽然他神志未醒,但敏锐的大脑已经开始运转。床上有个女人?
该死的,床上真的有个女人!
他立时清醒,在两人都没有防备的瞬间与东方绫面面相觑。
“啊——”她忍不住惊叫。完了,尴尬了、尴尬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弹起来,跳到地上站好,姿势比体操选手更美妙。
“啊——”他也忍不住暴吼。闭嘴,吵死了、吵死了!
他头痛万分地瞪着她,直到她一口气用尽,才跟着收声。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他先发制人,指着她的鼻尖问,“还敢赖在我床上!”
“这是你的房间?”东方绫坐起来,环视了一圈,迟疑地问道:“你对白白的墙、白白的柜子、白白的床中跟白白的枕头套,有……特殊的喜好?”
厉少甫的眼神也跟着她绕了室内一周。
“……不是。”他气闷地否认,有些悻悻然。“这里是‘安康老人养护中心’的医护室。”
“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最后清醒的记忆是在红砖屋里。
还有,她记得昨天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这一套。此刻厉少甫身上的汗衫长裤都比他的体格小了一号,两个裤管在小腿肚边煽着风,看起来怪滑稽的……
“昨晚你淋了雨昏倒,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给松伯看病。”
她顺了顺篷乱的秀发,有些委屈。“不是你的房间,那你还……”
“还怎么样?”很凶的质问,配上一记恶狠狠的瞪视。
“对我凶巴巴。”她勇敢地揭发他的恶形恶状。
他们现在可是站在平等的地位,谁也没去叨扰谁的“闺房’,昨晚一起倒头睡在医护床上,他怎么可以乱说她赖在“他的床上”?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好像很有“躺在一起”的缘分…
…东方绫悄悄地红了脸。
“我不可以对你凶吗?”厉少甫拉不下脸,只好继续挂着黑线辩到底。
“你总是对我很凶!”她的指控,开始有了几分娇嗔酌味道。
“有吗?”
“有!”
“我什么时候对你凶了?”他端出了吓人的雷公脸。
“现、在。”看吧!她抓到现行犯了。“还有之前。”顺便追溯一下前几次的罪行。“你每次看到我都横眉竖眼,说没两句话就先凶我一顿,有一次为了抢话,还把我的嘴巴捂起来!”
原来他对她这么坏!那她干嘛不闪远一点?
“我对谁都这么凶!”他恐吓的口气渗入了一滴滴解释的味道。
“坏习惯!”她反射性地嚷道。
“什……什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在指责他?
“恶劣!鸭霸!欺负人!”她声音柔柔的继续发出不平之语。
“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恶劣!鸭霸!欺负人!”她应观众要求,再重复一遍。
厉少甫差点伸手捺扁她!
他的坏脾气众所皆知,谁要是被台风尾扫到,都会乖乖地摸着鼻子走人,唯有她……这个看似温柔的小女人,敢跟他正面杠上!
她怎么可能敢?
“怎么了怎么了?”门咿呀一声打开,松伯带头领了一群老人闯进来。“怎么一大清早就吵架?昨天晚上不‘美满’吗?”他暧昧地投予双关语。
“你别来瞎搅和!”厉少甫转而朝他开炮。
东方绫随即制止。“你别对松伯那么凶!”。
“你也别想对我管头管脚!”炮火的方向回到她身上。
“我哪有对你管头管脚?”
“不然你这是在做什么?”
“纠正你的态度。”她赌气地嚷嚷。
好样儿的!一干老人不禁用力鼓掌。
活了大半辈子,他们从来没见过厉少甫吃这种瘪。东方绫嗓音娇脆,模样可人,看起采纤细柔弱,却敢直接指脓厉少甫的不是,真是太勇敢了!
“你!”厉少甫差点冲过去掐死她。
东方绫坐直腰杆,摆明了不怕他!
她已经知道,这个有张刀子嘴的男人其实有颗豆腐心,他凶只凶那张脸,心地其实还不坏。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因为……虽然他“讨厌女人”,但昨晚仍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这样的男人,总该算是一个好男人吧?而好男人,绝对不欺负女人!
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MISSION IMPOSSIBLE”的电子乐。
“那是什么声音?”他警敏地竖直耳朵。
“啊!”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梅姨这才跑出来,手里直挥着手机。“阿厉,我经过吉昔车的时候,听到你的手机叫得快断气了,所以帮你拿过来,你看看是不是有谁急着跟你联络?”
一种不妙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
他飞快地抓过来,听着一通一通的语音留言,脸色益发沉重。
“该死的!”他按掉了通话键,把手机往口袋一塞。“我要走了。”
“怎么回事?”东方绞见他神色不对,不禁追问道。
“半个小时前一栋大楼发生瓦斯气爆,几个住户还被困在瓦砾堆里,我要过去支援。”厉少甫蹙着浓眉。该死的,他差点就误了正事!
“瓦斯气爆?”她急急地从床上跪起身,心里七上八下。“那不是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他有几分讥诮。“我的工作可不是永远都追着小红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