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玉向来不后悔!”如玉硬着心肠赶人家,她觉得打从自己碰上这落难皇子后,日子也跟着难过起来——
杨鸿飞简直是带来衰运的使者!
“数到三,一、二、三——”
如玉干脆背着他, 琮琮地拨弄起琵琶。
“我真的走喽!”
如玉头也不抬,眼也不眨,沉醉在小桥流水、枫林晚别的境界中,鸿飞不禁叹了口气。
从赤壁三国,大乔小乔挥柔荑,倚栏相招的旖旎风情,渐渐地,如玉呜咽的琴音竟慢慢转为激情豪迈却略带苍凉的古府乐诗,鸿飞吟咏过的词句,从她殷红的樱唇里,字字珠玉地吐露: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秀色难为名……
曲毕收拨,只留一室空寂,那喧哗吵杂,惹起尘嚣的人已经离开!
夜——
夜是黑沉沉的布幕,包里埋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夜——
夜是繁星点点,烛光朦胧摇曳,红罗帐内的温柔情事,数不尽的浪漫旖旎。
玉管悠扬,曲音袅袅,人比花娇,如花解语的佳人,将繁华靡靡的夜点缀得灿烂奢豪!
蜀国得天独厚的屏障,其他国家望尘莫及的优越地理,让这里的米粮充足,廪仓饱实,丰衣足食的人民因此有余暇寻找各种刺激。
银杏儿胡同,十条小巷弄里的春光热力,只有在夜晚时才会呈现出来,白天时斑驳破落户的模样,到了晚夜,就叫红烛隐曳朦胧地遮掩起来,到处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小照的红娃馆,独门小院地夹在两大楼间,显得凄清寂寞,但是,络绎不绝上门的客人,纷纷打探小照的行踪,不难猜想到——
小照在此地还颇有名气呢!
怪不得被抢走生意的红嫣姑娘,要差人绑走小照,她实在太红了嘛!
如玉不禁后悔,真该问清楚,她是怎么留住客人的?为什么这些人上了门,瞧见小照姊姊不在掉头就走人?
要是她可以从他们身上留下些银子,嘿,几日下来,不就一笔小财,那么要纳贡的岁币,不就有希望了?
这也是如玉念念不忘,搁在心上的一件大事!
又有人起身要走——怎么办?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长着翅膀,飞走吗?当然不行,困难地开启朱唇,生涩地展露僵硬的笑容,嗯——送往迎来的皮肉生涯,就是这样吧!?“客倌,大爷,奴家唱个小曲给您听吧!”
“不必了,瞧你这破落户的样儿,能有什么好曲子,要听曲子,我自会上红嫣嬷嬷那儿听去!”目光如豆的胖老爷一摆手,走啦!
这招不行,换个方式再来过。
“哟哟哟,小相公,讲个笑话给您配酒下菜,好不好哇!?”
“对啦,这真是大笑话,酒又酸,菜又难吃,姑娘啊,您可真会闹笑话哟!”
年轻的富装少爷也摇摇羽扇,晃头晃脑地走啦!
“我跳舞——”
“噗,这是什么舞啊!?姑娘过来,过来,我捏捏你那腰——是不是木板做成的。”
“啪”!
五爪金龙根根分明地印在面皮上,当然——
这个客人又泡汤啦!
“你陪不陪酒,让我亲亲,这五十两银子就给你!”
脑满肠肥,一嘴油腻的胖大爷,觑着如玉低头沉吟,就想伸出肥手去摸摸人家小小白玉般的掌心——
如玉恍若不觉,却在那人碰上自己冰清玉洁的小手以前,自然地将皓腕抽开。
“大爷,这样吧,咱们来赌上一赌——”
“赌?”
“是呀,人家也不懂什么豹子、天门的规矩,就这么吧,骰子的点数大的便赢,一次断输赢,好不好?”如玉低声下气,含羞带怯地,清纯中带点艳媚的神态,让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胖大爷,打从脚底酥麻至心坎去啦!
“小美人,你说,我赢了有什么奖赏?”
“那还用说吗?”媚眼如丝,秋波荡漾,如玉勾人的功夫经过几番练习,更真是越来越纯熟喽!
“好,你赢——彩金五十两,你输了,就给大爷乐上一乐!”
“大爷您请先——”
原本预备给客倌寻乐的赌具,如今却用来打赌自己的贞操,真是……可悲啊!
知道了红娃馆内,生涩秀丽的舞伎姑娘——如玉小姐,跟赌客比赛彩金、度夜权,一些好事的市井之辈,都纷纷挤上门来,凑着趣儿取笑。
原本空无一人的厅堂,立刻门庭若市,吵吵闹闹地在争论谁赢谁输。
挤在人群后头,有名黑衣黑裤的少年公子,悄声地拉拉旁边的富翁衣袖,低声地问道:“你要买女的赢,还是男的赢?现在的赌金是七比一,男七女一,大家都认为男的赢面大,您呢,大爷,要不要也下一份子?一份才百文钱哦!”
天,竟还有人趁火打劫,趁着这机会大发利市!
后头收赌金的、下赌注的,吵吵杂杂弄得热闹滚滚,前头则是一张圆桌、两张小凳、两枚骰子、一只碗——
恍如生死决战般凝重的气氛,在小小空间里弥漫着。
“请——”
骰子从胖胖的指尖滑落,滴滴溜溜地在碗里打转,两名赌客,都意态悠闲,故作潇洒,谈笑风生地等待决定大小的时候到来……
有些闷热吧!
如玉姑娘拿起手绢,轻轻拍拍面颊、上唇,在丝绸的布面里轻轻地吹着凉气。
这股凉气,却不是在手绢里打转,而是轻轻地钻出红绫丝缎,偷偷地窜出葱葱玉指缝间,再无巧不巧地碰上正逐渐缓慢停顿的骰子……
“六六六……唉,是个一呐——五、五!哇,还是个么 !”
只有两点,如玉赢面极大,随手撒下骰子,也不必作假弄巧,五十两银子——
啷 纳入如玉口袋!
“换我,换我,我同你赌!”
把胖大爷赶离火热的凳上,青衣皂帽的小官爷就占上位置,意兴浓浓的抓起骰子丢——哇!有十点 ,如玉大概是输定啦!那名官爷还贼笑兮兮地上下打量如玉。没想到如玉离手,竟有十一点,她又赢了一次!
“贪财、贪财,真是不好意思,今晚手气好旺呐,是不是新手玩赌总有三把赢啊?哎呀呀,托福,托福——还有人想试吗?一日不过三,再一个就收手,有没有人要试的?”
懂得见好就收的如玉,赢了第三个人的银子后,就宣布:收摊休息!
第二天,她把赌金抬高一倍,又把奖品加上双倍的赌金——呵,她的门口排场,可比那些红牌的花花姑娘们更热闹起来啦!
她又找了厨子、仆佣,内内外外收拾起屋子,招呼客人,只要进得门内的大爷看倌,就得先收场地费、茶水费,想跟她对赌的还得让她挑选过,看不顺眼的,她还不赌呢!
这位“一日不过三”的赌博姑娘,大半个月下来,非但名头响叮,白花花的钱钞更是入帐不少,想一亲芳泽的登徒子,财产也不知白用了多少,连人家的一根小小指都还没能碰得上呢!
这一日,眼看着第三只肥羊又要被痛宰,如玉正在沉吟,该选择哪个较好欺骗的对象,一名青年壮士,却排开热闹的人潮,人未到跟前,就先出声嚷嚷:“这第三个人就是我啦,我出三万两黄金,同你赌一局!”
哇!那岂不是岁贡的献金就齐全啦!?有了这笔钱,这个笑脸迎人的勾当就可以收起来了,不是吗?
也没认清来人是谁,如玉已愉快万分地出声答应:“当然好——是……你!”
快乐瞬间在脸上冻结,她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张大了却合不拢,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