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说完,严令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庄月屏从车窗往外望,每一个武丁手上都拿著兵器,好像要当场置她于死地似的。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却不想这群好心帮忙的朋友因为她而有了什么万一……还有宇儿和仪儿的安危,这该怎么解决呢?
仪儿此时又哭叫著,“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呀!我的梦又要变成真的了。”
宇儿沉重的低语,“这是命,谁也改不了的。”
“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也未免管得太多了吧?闪开!”严令风在车外厉声的吼叫:“月屏,出来!”
庄月屏猛然一惊,直觉便要起身。
但日月抬手挡住她,“严夫人,别急,先让远扬他们应付。”
可庄月屏明白严令风的个性固执,既然他都已经追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万不可能放过她,就这么空手而回。而且雷风堡的人多势众,她不希望有人因她而受伤,于是,她压下日月的手。
“没事的,我的丈夫不会伤害我。”只是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日月不解地望著她,“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什么要逃?”
☆☆☆www.4yt.net.net☆☆☆www.4yt.net.net☆☆☆她没有回答,直接推开马车门,临踏出的时候,听到宇儿在叫:“月姨,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放弃。”
她回眸看了他们最后一眼,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或许她早就该放弃了。
“我在这里。”庄月屏站了出来,无畏的抬起头迎视著严令风,“但我拒绝跟你回去。”
“说的好!”风远扬在一旁附和。
严令风气坏了,“别忘了你的身分,马上给我过来!”
“姊姊,你没有必要过去。”风远扬替她打气。
但庄月屏只是对他笑一笑,还是举步往严令风走过去。
“姊姊,你不要去啊!”风远扬想跳下马车阻止,却被张劲拉住,“你干什么?放开我!”
“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你最好少管。”
风远扬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庄月屏一步步的走近严令风,然后被他有力的双臂钳制住。
“叫他们把武器收起来,你已经找到我了。”庄月屏抬起头,恳切的要求,“还有,答应我,不要为难他们。”
看见她这么自动的回到他身边,严令风原本炙烈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于是他向周围的手下点点头,“把武器收起来。”接著又毫不客气的斥责庄月屏,“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说走就走,你当雷风堡是什么地方?”
她朝他微笑,“除了走,我还有别条路吗?”
他一愣,口气中满是烦躁,“有了那两个孤儿,难道还不够吗?”
她笑得哀戚,“你不会懂的。”
话才说完,庄月屏突然手一扬,把严令风刚插进腰间剑鞘的剑拔出来,迅速退后数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严令风大惊,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不要过来!”她威胁地道,锋利的剑已经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让严令风迟疑地停下脚步。
“姊姊,不要做傻事呀!”风远扬叫著。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泪水一滴滴的滑落她的脸颊。
严令风慌了,难道他真的逼她走上了绝路?他的口气不由得放柔,“月屏,把剑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太迟了,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要陪著孩子一起下黄泉。”
“不行!”严令风心惊胆战的大叫:“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生孩子就生吧!要生几个都随你!”这样的让步够彻底了吧?
但她却摇头,泪水泛滥的更甚,她已经心灰意冷了,“算了,我不想再让你痛苦了,我已经亏欠你太多,就用我这条命来抵吧!”随即用力把剑往脖子上一抹。
“不!”严令风狂吼著朝她奔去,但仍晚了一步。
鲜血从她脖子上的伤口喷射而出,像染红的瀑布般,教人怵目心惊,所有的人都朝她跑过去。
风吹得很狂,庄月屏的头发凌乱地在空中翻飞,然后,像是失去支撑的布娃娃似的,她缓缓的向后倾倒。
“月屏?”严令风接住她往下坠的身体,大手慌忙的按住她的脖子,试图要止住奔流的鲜血,但却徒劳无功。眼看著她的生命正迅速的流失,他的心好痛好痛,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多在乎她……
“月屏,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我只剩下你了啊!你为什么要走?”他嘶喊,看著她圆睁的双眼仍不愿合上,心里的悔恨更深,“你给我醒来!你再拿著皮鞭来打我呀!你快点醒来骂我呀!”
严令风的泪水炙热的流下,和庄月屏的鲜血融合在一起,沾染了两人的衣裳。
“不!”他仰天长啸。他恨!恨老天、恨命运,更恨自己,他恨不得也一刀了结自己,陪她一起去。
“让开,我来救她!”风远扬想要推开严令风,但他仍紧抱住庄月屏不放。看他这副模样,风远扬叹了一口气,“说不定她还有救,你再不放手,她就真的死定了。”
他这才稍稍松手,让风远扬察看庄月屏的伤势。
风远扬一看到那伤口,心马上就凉了。就算能用银针迅速的止血,但那严重的伤势却不是他能救得了的。
“怎么样?有救吗?”严令风哽咽的问,口气里含著无限的希望。
风远扬此刻也不忍斥责他了,只能照实说:“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伤势太重,可能……”他的眼神飘向站在一旁的日月。
“到底有没有救?”严令风急著想知道。
“有救。”
“那你就快动手呀!”
“但我救不了,只有……”
“只有什么?”严令风急得大吼。
“只要日月肯帮忙的话……”
顿时,所有的目光全移到日月的身上,但她却依旧冷著一张脸,“别指望我,我不是大夫。”
“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这么无情无义了?”
“求求你,张夫人,求你救救我的妻子。”严令风哀求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走了也好,免得受苦。”日月仍是无动于衷。
严令风明白自己不能失去庄月屏,为了挽救她的生命,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他把庄月屏交给风远扬,自己走到日月面前,扑通一声朝她跪下,不断的磕头,“我求你救救月屏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肯救她……救救她……”地上出现了血痕,他的额头已是鲜血汨汨,让人看了心酸。
“日月,你就答应了吧!”
“好,我答应你,不过代价是,我要你的这条命。”
庄月屏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
当风远扬告诉严令风这个消息时,他的心里又多了一道伤痛的疤痕,这才骤然明白——他也想要那个孩子,如果时光回转,他是狠不下心逼庄月屏拿掉孩子的。
一时的坚持,却造成一生的遗憾。但懊恼、悔恨已经无济于事。
庄月屏的血是止住了,脖子的伤口甚至都已经结痂,长出粉红色的新肤,但她却仍是昏迷不醒,身体也愈来愈孱弱。
日月告诉他,“我所能做的就是如此,如果她自己不想活,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两个月后她再不醒来,你就只能帮她办丧事了。”
看著沉睡的庄月屏一天天地憔悴下去,严令风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死去,日夜照顾病人让他血红了双眼、满脸的落腮胡。如果庄月屏真的死了,那他活著也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