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调回满桌的菜肴,若是不吃,严令风回来一定会起疑心,甚至可能会硬逼著她吃下去,为了不让这事发生,她一定要想个方法来避免。
她找来了一个大钵,夹了些饭菜放进去,让满桌的菜肴看起来像是已经被吃过一般。然后偷偷地溜到屋外,用石头在园子里挖开一个坑,把饭菜倒进去埋起来。
但是,她可以饿了自己,却不能饿了孩子呀!
这霄风楼她已经出不去了,严令风不但加派人手看管,连那个洞都让人推来一块沉重的大石堵住。她被关在这里,幸与不幸没几个人知道。
她抬头望向天,天好广阔,而她是那么的渺小,连一块方寸之地都逾越不了,她是那么的无助……
突然,肚子里传来饥饿的咕噜声,她隔著衣服抚摸著自己的肚皮,“孩子,不要怪娘不给你东西吃,实在是因为你狠心的爹想要害你啊!你多忍著些,娘一定会想个办法的。”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无助的泪水不停地奔流,她再也止不住地放声哭泣。老天为何要让她是庄月屏?又为何要让严令风是她的夫婿?
“姊姊?”
什么声音?她放眼梭巡,这声音好像是……风远扬?
“我的好姊姊,你也出出声,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呀?”
真的是风远扬刻意压低的声音,一股狂喜在她心里燃烧,但理智未消,她还记得外头有护院把守著,于是也跟著压低声音,“远扬,我在这里。”一面移动到墙边,暗示风远扬翻墙过来。
没过多久,墙头出现了风远扬的身影,“我的好姊姊,你真是害苦我了。来,先把这拿著。”他递出一个包袱给她,然后狼狈的翻过墙头,很不优雅的跌落在地上。
他拍拍摔痛的臀部,皱著脸爬起来,“真是的,没事把墙建这么高干什么?又不是皇宫。”
庄月屏感动的望著他。自从被软禁在这里后,她很少看见其他人,再加上又面临孩子的问题,在这伤心的时刻得见故友,那股激动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如果风远扬是女的,现在她就会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他。
“远扬,你能来看我,实在是太好了。”所有的感动全化为一句话。
风远扬看著她,然后不以为然的说:“姊姊,你又哭了,是不是?真是的,你怎么那么爱哭?也不顾著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迳自拿过庄月屏手上的包袱打开,从里头摸出一个包子,“来,给你吃,这是宇儿叫我今晚一定要拿过来给你的。”
宇儿也真奇怪,在半夜里找上他,塞了一个装满食物的包袱要他去翻墙,还说什么不翻墙的话,他的月姨就要饿肚子了。
他的好姊姊怎么可能会饿肚子呢?她是雷风堡的当家夫人,最近又重新得宠,更别说现在她的肚子里有了小孩。严令风疼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舍得让她饿肚子?
他嘲笑宇儿胡思乱想,但宇儿还是很严肃的告诉他,“见了月姨,把食物给她就好了,千万别把她带出去,不然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呵呵!他没事找事带她出去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要证实那个小子是胡说八道,“好姊姊,你应该已经用过晚膳了吧?”
庄月屏噙著眼泪摇摇头,“你们真好,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风远扬听了大吃一惊,宇儿那小子竟然又一言成忏。他蹲了下来,和庄月屏面对面,“该不会是他们没送东西给你吃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要去找严令风问个明白,看他到底有何居心,竟然想饿死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庄月屏摇摇头,伤心的泪水又滴了下来,“他们有送,但我不敢吃。”在好朋友面前,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为什么?”
庄月屏食不知味的咬著已经冷掉的包子,“因为……我不知道里头……有没有药……要害我的孩子?”
“什么?!”风远扬大惊失色,几乎是跳著站起来,“那个姓严的混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吗?”简直是猪狗不如!
“不要这样说他,他是有原因的。”
“你还为他说话?!那个混蛋要害你的孩子,你还傻傻地爱著他,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著他把你们的孩子害死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庄月屏颓然的放下拿著食物的手,“我当然在乎,我非常非常想把孩子生下来,但……但令风他……”
“那就把他生下来呀!你管那混蛋会怎么样!你只要为你自己和孩子著想就够了,那种男人不配做你的丈夫!”
怎么可能做得到?长久以来,严令风就是她的一切,更何况他不要孩子并非全是他的错呀!
“远扬,你不明白的。”她叹气。
“我是不明白。”风远扬焦躁的来回踱步,“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著的待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这么容忍他的折磨?难道你有被虐的嗜好?”
“不!是因为我亏欠他太多、太多了。”
“那些烂帐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只有心胸狭窄的人才会挂在心里放不开。听我的话,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帮你找个地方安身,包你过得比现在快乐,要是你愿意,再找一个如意郎君也可以。”
庄月屏为难的皱起眉头,“我……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你想要过好日子吧?你想要被好男人疼吧?你自己想想,在这里,你这些梦能达成吗?告诉你,你若是再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被他折磨死,再为这个地方多添一缕冤魂。”
风远扬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是沉重的打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把你当作姊姊才这么帮你,不然我才懒得管。明天晚上我会再送东西过来,你考虑清楚,明天再给我答覆。”庄月屏呆愣著,心里千头万绪,怎么也下不了决定。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在这抉择的当儿,庄月屏更想确定严令风的心意。
她怔怔地坐在桌前,看著摇晃不定的烛光,浑然不觉时间正一点一滴的流逝
终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庄月屏马上警觉的回头,看见严令风打开了大门,一步一步的往这边走来,但他的身形并不稳健,有些摇晃、有点蹒跚……
“小月儿,你在哪儿呀?”那轻浮的语调,加上扑鼻而来的酒气,她知道他喝醉了。
他踉跄的扑跌过来,紧紧的搂住她,“原来我骄傲的小月儿在这里呀!来,给我香一个。”
酒醉后的严令风简直像是寻花问柳的富家公子般,轻浮得令她反感。
她下意识的想挣开,但似乎引起了他的不悦。他将她抱得更紧,大手钳住她的下巴,“我的小爱奴怎么反抗了?你不是一向配合我的需要,我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吗?”他的眼神一黯,又接著说道:“现在,我要你把衣服脱了,乖乖地躺到床上去。”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他明明知道她怀孕了,竟然还提出这么不体贴的要求。
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令风,今晚可不可以不要?你忘了我有孕在身吗?”
“我没忘。”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愤怒而暴躁,“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个‘东西’很快就会被解决的,我要你现在心里只想著我。”
庄月屏的脸上顿时失去血色,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她果然还是不该奢望严令风会突然改变心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