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怎么可以让可恨的“三弟”严令风好过?
就连他们十岁的表妹庄月屏也是一副鄙夷的脸色,“好臭喔!这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屎吗?”她一边轻轻甩著手上的软鞭,一副公主的倨傲架式,“你们怎么遗让他挡在那里?叫他走开!”
严令风好恨,村姑生的孩子又怎样?不也一样是人,凭什么他就要受到这种欺凌?凭什么他娘就要忍气吞声?他不服,他就是不服……
狼狈的爬起来,他豁出一切,决定忘了娘的叮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忍著,不要忤逆了两位哥哥和小表妹。
“你们太过分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不原谅又如何?”庄月屏歪著头,冷笑的斜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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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鸣高、严鸣震两兄弟也狂妄的笑了,“小月儿,别理他,他没那个本事做什么的,就算把他打死也无所谓。”
庄月屏兴趣盎然的挑起眉,“真的?”
“你敢?!”严令风怒眼瞪视著她,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让这个女孩像牛一样鞭打,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要打回来。
“有什么不敢的?”庄月屏头一抬,小手使劲往前一甩,小小的软鞭顺著风,“刷”一声打上他的手臂。
“打得好、打得好!”严鸣高、严鸣震两兄弟乐得拍手叫好。
鲜血渗了些许出来,他不敢相信表妹竟然真的敢动手打他,想到自己竟然教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女孩欺负了,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我跟你拚了。”他大吼,抡起拳头就往她冲了过去。
“风儿,不要呀!”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的江彩铃终于奔了过来,但她不是要保护儿子,而是想阻止儿子施暴。
她挺身挡在儿子跟庄月屏中间,然后“刷!”地一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在她背上燃烧,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啊!”
“娘?”严令风急忙扶住瘫软的母亲,看到母亲背上的鞭痕,怨恨在心中燃烧,他抬起头瞪向庄月屏,“你居然敢……”
庄月屏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抬起头,强装出毫无惧意的神色,“有什么不敢的?”
顿时,严令风的怒火燃至最高点,他恨——恨自己的出生,恨母亲的愚蠢,很老天的作弄,更恨眼前的小女孩所带来的屈辱。
“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第一章
忏悔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欧阳修·蝶恋花
自梦中惊醒,庄月屏陡然从床上坐起。
房里黑漆漆的,一阵夜风吹开了窗,“砰”地一声轻响,震动了她的心扉,她抬手抹过眼角未干的泪痕。
梦中情景栩栩如生,十多年前的记忆仍历历在目。那双愤恨的眼眸,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懊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只因为她不但鞭打了他的娘,还间接的害死了她,更害死了他的两个兄长。她是雷风堡家破人亡的凶手,或许也是明月庄被盗匪袭击而灭亡的肇因——她是个不祥的女人。
但命运作弄,她如今却是雷风堡的当家夫人,成了当年那个被她欺负的严令风的妻子,不过只是有名无实而已。
结婚五年,他不曾入她的房、上她的床;他对她只有冷漠、只有视而不见。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只因为他无法原谅她昔日的骄纵和残忍。
一阵风吹了进来,隐隐约约传来他低沉浑厚的笑声,是那么的……荡人心肠,却又令人心痛。
泪水忍不住又淌了下来,她步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一步步往窗户走去,窗外明月皎洁,不远处的高楼上灯火辉煌,不用询问那些瞧不起她的仆人,她也知道严令风一定又在“摘月楼”里,左拥右抱那些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名花”,让她们唱、让她们跳、让她们明白雷风堡的当家夫人得不到雷风堡主人的恩宠,她只不过是个被打入冷宫,连厨娘都懒得理的闲人。
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已经习惯……认分了。
若是她的爹娘还在,若是明月庄还享有盛名,她或许还可以倚仗权势摆一下主母的风范,但现在明月庄已经在盗匪的攻击下灭亡,就连爹娘也丧生了。普天之下,再也没人可以为她出头。
雷风堡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只是个食客、一个被堡主讨厌的妻子?风水轮流转,以前她曾讥笑他是屎,如今……
“摘月楼”里又传来他的笑声。
她多想分享、多想知道他为什么而笑?
但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他根本不屑跟她讲话,只因为她幼时做错了事,摆错了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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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公平,难道她就没有赎罪的机会吗?
夜风沁冷,拂乱了她的发,然后她看到了他,倚在高楼的扶栏上,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脸冷得像冰,还露出一抹诡魅的邪笑,像是在对她说“很好,你还是落在我的手中,看我怎么让你生不如死!”
这十几年来,她每天都在后悔,当初明月庄败亡,她为何要千里迢迢赶来投靠姨丈?又为何要仗著“表妹”之衔,催促两位表哥上山捕捉野马?如果不是如此,他们也就不会死在野马的乱蹄之下,姨丈也就不会为了信守“指腹为婚”的婚约,硬逼著严令风娶她,如果……如果……有太多的如果。
唉!她真的是悔不当初,只是再想又有何用?
高楼的他突然伸手招了招,一只“夜蝶”马上扑进他的怀里,伸出嫩白的玉臂缠住了他的颈项,他的眼盯著她,接著,他的唇缓缓地印在那女人的唇上。
一阵战栗窜过心口,她也想尝尝那种滋味,领略一下男女间的柔情是否如同丫鬟们所说的那般缠绵甜蜜。但是,她没有机会了解,只因为她的丈夫是恨她至极的严令风啊!
看著他的手伸进那女人的衣襟,她多想叫他住手,多想叫那些女人离开,多想顶替那个女人承受……但她知道结果只会自取其辱。
还记得刚成婚时,她不容许他的忽视,追著他要求他重视她,然而他不但放声大笑,还大声的在仆人面前宣布——
“我现在是雷风堡的主人,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想碰你,谁勉强得来?告诉你,庄月屏,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月儿’了,你现在是靠我吃饭的闲人,我说‘不’,你就不能说‘是’。”
她当时不信,叫著:“你乱说。”
“我胡说?来人呀!把她给我关到新房里,两天不准吃饭,谁敢违反,谁就给我滚出雷风堡!”
当时她以为严令风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被关在新房里饿了两天,任凭她大声呼喊也没人敢理会,自小疼爱她的姨丈只匆匆来看了她一回,摇头低叹,“月屏,你现在是令风的妻子,要学著听他的话,不要再耍小姐脾气了,我已经帮不了你了。”
从那时候开始,她才渐渐领悟一切都变了,主宰情势的控制权已经不在她的手上,她再也不是个主人,而是个看人家脸色吃饭的挂名妻子。
她在雷风堡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对她奉承阿谀的仆人们的态度大变,各个对她冷嘲热讽起来,说什么她还没进洞房,就被打入冷宫;还没当新娘,就成了弃妇;再不然就是对她爱理不理,她完全没了主子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