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你就别再煮鸡汤过来了。连续喝了两、三天,我现在就连听到允啼都怕呢--咳咳--”
刘心洁坐在病床上,边咳边微笑地看着床边正在舀汤的老妇人。
“太好了,奶妈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你的笑容了。”妇人放下手中的鸡汤,转头握住心洁微凉的小手。“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关的年轻人?”她和蔼地笑着。
老爷子刚去世,小姐又伤心得差点自杀,原本她以为这个家已经完了,不过现在看来,只要那个姓关的年轻人愿意照顾小姐,这个家,很快又会恢复往日的生气的。
心洁听了脸儿一红。
“奶妈!你别乱说话。等一下关大哥来了,被他听见可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他都肯为了你,不顾性命的冲到海里救人,奶妈就不信他对你没一点意思。”
“或许,他只是好心--”
“不会的,有哪个人会那么傻?听说那天风大浪大,就是专业的救生员也都未必敢单元独下海,更何况是他?你呀,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奶妈敢跟你保证,那小子肯定是喜欢你。”
闻言,心洁心跳怦怦地垂下了眼帘。
真的吗?关大哥他--他真的喜欢她? 身旁的奶妈见她低头不语,心中一阵欣慰,看来小姐果真是心仪那位关先生,如果老爷子还在世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悄悄收了汤碗,老妇人准备替小姐去把补身的鸡汤再热一下。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推了开来--
“哎呀,关先生,你又来看我们小姐啦?”妇人笑吟吟地。
闻言,刘心洁惊讶地抬眼。
“怎么样?医生今天有没有过来?”关政朝奶妈点个头,便拎着水果微笑地来到病床边。
“还没。”
想起方才的对话,心洁原本虚弱苍白的脸比之前红润不少。
“是吗?”关政抿唇沉思。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想--如果医生已经确定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那么我也该去纽西兰跟李叔叔他们会合了。”
纽西兰?那么远?
“你--很急吗?”她垂下肩膀。
“还好,只是--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在那边等太久,她的胆子很小,又从没出过国,我怕她会给李叔叔添麻烦。”他浅笑,眼中有着太温柔的目光。
心洁听了脸色一白,她僵硬地扯动嘴角。“‘她’--咳咳--我是说,你女朋友,她也在纽西兰?”
“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是吗?原来,是她拖住了人家的行程?心洁不觉苦笑。
原来,人家小俩口早已经计划好要一起去纽西兰度假,可是,却因为她的关系,害得他们不得不分头出发--
咳咳咳--
一阵突来的剧烈咳嗽令她的胸口好像被火烧一样。
在黑暗席卷住她以前,她看见了急忙奔回病房的奶妈,还有病床边、一脸担忧地抱着她的关政,接着她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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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昏暗,夕阳已经没入山头,点点星光也隐在薄薄的云絮后面,不肯露脸。世界仿佛静止在南半球这个无声的小镇,街灯太暧、炉子里的火焰太过耀眼,映曦不自觉地淌下两行清泪。
父亲送走了医生之后,就没有再踏进她的房间一步,就连她滴水未进,也无人关心。
她的心好冷,从来都没有人真正的在意过她,就连她自己最深爱的男人--都是她罔顾羞耻、自动献身才强迫来的。
从来,都是她在一厢情愿啊!
她回想起他到学校接她的那一天,在那束美丽的紫玫瑰里面,那个陌生的耳环,还有他信誓旦旦、温柔甜蜜的话语--
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言犹在耳,她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异乡,任绝望啃蚀自己。
你先陪李叔叔过去,我大约过两天就到了。
骗人的,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他根本就不会来,他在陪他的另一个女朋友,或者,是真正的女朋友--
猝然一阵心痛,她咬着唇,掩面啜泣,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清冷的屋子里。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把她远远地支开,然后,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和另一个女人步上红毯?
她爱他、她相信他呀!他怎么忍心如此对她--
忽然,门外有了动静,她父亲李镇远寒着一张脸走进来。
“那是谁的野种?”他劈头就问。
映曦泪眼婆娑地看向她严峻的父亲。“什么?什么野种?”
“你还装蒜!你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谁的野种?快说!”
肚子里的--?
映曦茫然的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怎么了?她--怀孕了吗?
李镇远看着她,额角的青筋抽动,他真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个孽女,笨也就算了,花痴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被男人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
简直是无药可救!她跟她妈一样没救了!
“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个野种,我要你立刻打掉!立刻,你听懂了没有?”不能让这个丑闻影响到他的声誉,打死都不能。
要打掉--她肚子里,关政的骨肉?
映曦怔了很久。
李镇远在一旁继续低声咆哮道:“明天,我叫这边的医生来给你秘密打胎,你最好是安分一点,别再给我惹什么麻烦。”说完,他忿忿然地转身走出卧房,并且用力甩上房门。
映曦被那声重响给吓得浑身一震,她的泪水跟着决堤。
她有孩子了?
她和关政唯一的联系,她肚子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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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蒸腾。
正午刺眼的阳光穿透医院天井,被阻挡在紧闭的粉绿色百叶窗外。
病房里,空调嗡嗡作响,床头的小日光灯映照着刘心洁惨白的面容,和她身旁桌上,明显已经枯萎的花朵。
“大小姐,我把这花拿去扔了好吗?”奶妈在收拾好几乎没有被动过的饭菜之后,回头对始终不发一语的心洁说道。
“不,留着吧。”她摇摇头。
“大小姐,你--”妇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错了吗?是不是不该对小姐说那番话的?
原以为关先生是真心追求小姐,所以她才会一再的怂恿鼓励,希望能把他们俩凑成一对,哪知道--原来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这下,她倒把小姐给害惨了。 “小姐,我现在回去给你做晚饭,晚点我再过来。”
“嗯。”刘心洁点点头,拉了被子缓缓地躺下,凹陷的两眼无神地望着挂在半空中、盛满金黄液体的点滴瓶。
见状,妇人也只能心痛不已地摇着头,悄悄地离开了。
晦暗的病房中,此刻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现在,是几点呢?
关大哥今天也会过来吧?他每天都会来陪她聊聊的,而她现在只想看见他。
一滴眼泪,静静地淌落她毫无生气的脸庞,落入枕间。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以前的她,不是很勇敢、很坚强?甚至就连关大哥当面拒绝了她,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不是吗?
那为何现在,只要一想到关大哥随时都可能离开她,飞到遥远的纽西兰去,她的心,就会忍不住一阵抽痛?
关政手里握着一束盛开的白色海芋,推开门,无声地来到她的身后。
病床上的憔悴蜷缩的人影,和前两天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他看在眼底,除了心疼之外,还有更多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