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孙仲宇。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使他皱眉的。
孙仲宇走到轿车旁,将钥匙插入孔内;当他正伸手要去拉开车门时,却听到有人唤他。他一抬眼,看见那天他父亲生日宴会上的清秀佳人。
“呃……你怎会在这里?”他有些讶异。
“这是我们学校门口啁!我……我刚下课。”岳永昙看着他,心跳得很快,苍白的脸色也因血液循环快速,而笼上一层红晕,那模样可爱得像个Baby。
“你要回家吗?”
“是……是的。”她发现自己竟有些口吃。
岳永昙每天上下课都有专车接送,可是,今天她父亲打电话到学校告诉她,车子有些毛病送到保养场,要她自己搭车回家。她正在考虑要搭计程车或公共汽车时,就看到孙仲宇。她心中有个很大的期望,希望能够搭他的便车;如此一来,就可以顺便问问多年前的那件事了。
果然,如她所愿的,孙仲宇开口表示顾意送她回去。
上了车之后,原本两人都没说话,岳永昙则想着该如何启口问“那件事”,才不会令他觉得唐突。
忽然,孙仲宇斜着头看她,“不知怎么地,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我想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我们的确见过面。”岳永昙肯定地说。
“见过?在哪里?”他颇感兴趣。
“我们不但见过面,而且你还救过我,只是事隔多年,你怎会记得?”
不知怎么地,当孙仲宇说对她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时,岳永昙心中好甜蜜、好快乐!可是,当他说不记得在哪儿见过时,她心里兄彷佛隐隐作痛,有些酸酸的。
“我救过你!?”他吃惊地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他皱着眉宇,喃喃地重复同一句话。
“那时,我高中三年级。”
“哎呀!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正和今天一样要走向我的车,然后你被东西绊倒,正好跌在我眼前,你还很焦急的告诉我,有……好像有两个人在追你,对不对?”他笑了。
“是啊!后来还送我回家,只是……只是那时我惊吓过度,忘了问你的名字。”岳永昙怯怯地说。
“难怪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不陌生,原来我们还共演过一句‘英雄救美’呢!该怎么谢我啊?事隔多年,本金加利息……满汉全席一桌好啦!”他开玩笑地说。
“好!今天晚上我……我请客!不过,我是个学生,还请不起满汉全席,就怕清粥小菜你吃不惯。”
她突破性的大方,令自己都有些吃惊;这和以前那个娇怯怯的“小自闭”太不像了。
孙仲宇也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他不禁在心里暗问:她怎也如此大方?
以往与他交往的“女朋友”,她们都是些很大方、很男性化的男人婆。他以为,像岳永昙如此娇滴滴的富家女必是害羞到极点的,怎知她也如此爽快!这样的女子,他欣赏。不过,她怎么一说完话,整张脸都红了呢?害得他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就这样,路上一直沉默着……
岳普祥走进女儿的房里,在钢琴椅上坐了下来,他翻开了沉重的琴盖。
他的心思不断翻涌着、他有多久没有碰琴了?从兰慧去世的那天起?岁月真是不饶人啊!已经二十多个年头过去了,当年的小娃娃如今也己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愈来愈像兰慧了。
弹奏着尘封已久的曲调,往事彷佛历历在目,那段幸福的日子似乎又回来了。由于太融入,以致岳永昙进来他都未曾发觉。
岳永昙静静地站在父亲身后,聆听着滑自父亲指尖的旋律,虽然生涩,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感。她从来不知道父亲会弹琴,而且弹的是萧邦的曲子,浪漫而凄美……
一曲弹毕,岳普祥依然坐在原位,半晌,他才从漆黑的钢琴板上看到站在身后的女儿。
“回来啦?”
“爸爸有事找我?”她放下身上的背袋。
岳普祥回过头,仔细的看着她。曾几何时,他的“小昙花”长大了,长得如此楚楚可人。
他轻轻地牵起女儿的手,慈祥的说:“我的女儿长大了。”他叹了口气,“一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感伤,岁月催人老啊!”他摇头苦笑。
“爸……”她轻唤,父亲的话令她难过。“我永远是你心中的‘小昙花’,不管世事如何转变!”
他轻轻地拍拍她的头。“喜欢仲志吗?我满喜欢他的,假使……假使将来要我将最宝贝的女儿交给他,我也放心。”
“爸……”她红了脸。父亲怎会认为她喜欢孙仲志?
但父亲的话间得太唐突、太突然,令她有些招架不住,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根本不喜欢他。
“怎么,谈起他你就羞得说不出话?”父亲调侃她,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玩笑意味。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岳永昙想了一会,将话就此打住,存心吊父亲胃口。
“你总共说了三次‘不是这样的’,那事情到底是怎样?你最近常约会,就连放学都有护花使者,如果不是仲志,那我可想不到谁还有本事能追得上你。”
“我……”她叹了口气。“我……我喜欢的不是孙仲志。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是不是喜欢‘他’。
只觉得跟‘他’在一起时很快乐、很自在。他是孙仲志的弟弟。”岳永昙抬起泛红的脸。“你们见过面的。”
“孙仲宇?孙冲的次子?”
“就是他!”她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你不觉得孙仲志更适合你吗?我听说孙仲宇的个性……他太不负责任,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永昙啊!女人若遇人不淑,那将是一辈子最大的悲哀!”
“他不负责任?爸,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想……你对孙大哥有误解!他是很活泼,但是,绝不像你说的,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她有些不悦。
“一个会令自己的亲哥哥都如此说他的人,你说,他坏不坏?”岳普祥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的,可是,为了不让你再迷恋下去,我还是告诉你了。试着去爱仲志吧!他对你很用心的;聪慧如你,又怎会不分好坏呢?”
“原来这些话都是孙仲志告诉你的!爸,一个真正好的男人,又怎会在别人前说自己弟弟的坏话呢?这般暗箭伤人算是好男人?仲宇在我面前就从未说过他哥哥什么。”她气愤的为孙仲宇申辩。
岳永昙变了,变得连他父亲都吃惊!从前那位娇弱怕事的女儿不见了,爱的力量真是惊人。
岳普祥想了想女儿反驳他的话,在心中思索再三,虽不赞同,却也不承认自己仅仅听了片面之词就否定掉一个人,的确太冲动。但是,他只有岳永昙这么一个女儿,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
“这么看来,你对仲志有成见喔!男女之间的事,做父亲的也不便插手。”他望着女儿。“不管你与谁交往,我只要你快乐!爸爸就你这个女儿,你不快乐,我又怎能快乐呢?”
“我知道。”岳永昙百感交集的低下头。
“孙仲宇是怎么一个人?能不能告诉爸爸?”
岳永昙羞红了脸颊,浓情蜜意涌上心头,她小声的说:“他有正义感、行事不拘小节……其实,我和他才见过三次面,对彼此都还不算认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