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血来潮地打开存放日记的橱子,随意拿起一本翻阅。一摊开日记,她便翻到这页……
一九九一六月二十七日天气晴
昨天没有写日记,因为想起发生的事,握在手中的笔依旧不听使唤的抖动。
我再也不留在学校晚自习了!
昨天晚自习结束,我一如往常的到校门口等着王伯伯的车,不知怎么地,都逾下课时间半个钟头了,还不见他的踪影。捺着性子,我又等了半个钟头。
十一点了,我只好自己到公车站等车,等了半天,公车也没来。
忽然来了两个男子,样子很可怕,血盆大口的仿佛笑得要咧开了。其中一个问我这么晚了怎不回家?另一个表示要送我回去。我吓坏了,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我一跑,他们居然跟了上来,跑到最后,我把书包也扔了。
我想我当时大概吓呆了,居然忘了喊救命!只是没命的跑,真到我被人行道突起的红砖绊倒。正在绝望之际,有个人把我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那个男孩子问。
“救我……有人……有人跟踪我……”我吓得魂不附体,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说着,我匆匆回过头;方才那两个男子正站在五、六步之外,他们一看到这情形便悻悼然的走了。
忽然,我双腿一软跌坐了下来。
那个救了我的男生替我捡回书包,并表示愿意送我回家,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上了他的车。
沿路上他并没有和我说话,我也因刚才惊吓过度而一路沉默;直到下了车才想起,我连他的大名都不知道!但是,他那俊俏不群的脸却令人一见难忘!我想,下次再见到他时,我应该还认得出来……
的确,虽然事隔三年,那晚救她的男孩,岳水县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脸立刻清晰地出现在脑海。
岳永昙阁上日记,将它放回橱于。
记得那件事过后的几个月,她总会莫名的、习惯性的去翻开那篇日记,久而久之,那本日记只要一摊在手上,便会自动翻到那页。
这是在提醒她什么?
一切彷佛在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
优雅的气氛下,人们尽情享受着精致可口的晚餐,空气中弥漫着迷人的旋律,以及客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服务生们个个精神抖擞,笑容可掬地等候着客人的差遣。
一位身材短小的男服务生,行色匆匆的跑向站在大柱子下的另一位服务生。
“仲宇,不好啦!孙伯伯来了,他要你去见他。”
那位名唤孙仲宇的服务生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去见那位指名见他的老人。
孙仲宇走到饭店门口,看见他家的劳斯莱斯正停在门口,车后座的门是打开的,隐约可见里面坐了一位满脸怒色的老人。
孙仲宇缓步走到车旁,低声唤地,“爸。”
老人目光如炬地投向他,大声怒斥:“脸还没丢够?上车!”
“爸……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能——”
“我叫你上车你就上车!孙家的脸给你丢得还不够多?”孙冲不给儿子任何借口。“上车!”
孙仲宇无奈的上了车。他太了解父亲强横霸道的作风,他说一是一,绝没有转环的余地。他若再坚持不上车,到时下不了台的一定是自己。
孙冲太精明、太厉害了,他能在商场上叱咤多年并非偶然。只是,他有时的手段未免有失正道,行为流于卑鄙。身为次子的孙仲宇虽然深感佩服,却也不敢苟同。
而他的长子孙仲志就颇有乃父之风,手段强硬、行为霸道,只要看上的生意,用尽手段也志在必得。
“告诉我,孙家是养不起你这个二少爷,还是令你三餐不得温饱,累得你晚上要到饭店兼差当服务生,丢孙家的脸?”孙冲气得脸都胀红了。
“我只是想独立,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他撒着谎。
“孙氏企业的经理不当,去当个服务生?大学毕业去当个服务生?笑话!老子活了六十多岁,竟养了你这个笑话!”
“爸!职业不该分贵贱的,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更何况……我想出去闯闯。”他垂着眼睛,紧握双手,不想提起他代侯胜兼差的事。
“闯闯?当服务生?你的志向可真是‘远大’啊!”孙冲冷哼出声。
“爸!”
“明天起不准你到这里上班!否则——你再也别认我这个爸爸,我当没生你这个儿子!?他横着眼看儿子。‘听见没?’
‘是。’孙仲宇极不悦地回答。
孙冲对他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头痛。没三、两天就闯祸,不是打伤人就是逃学;最令他不解的是,这样的孩子成绩该不好才是,偏偏他每一科都强!高中、大学念的都是一流学府。
脑筋好的孩子在商场上应能得心应手才是;更何况他是孙冲的儿子,照理来说,一定很有乃父之风,偏偏他却是个异数!往往提出一些与其父相左的意见,而这些意见对生意人来说,无疑是败笔。
孙促志就不同了,他从小就无需父亲操心,品学兼优,师长更是个个赞不绝口,说他将来必成大器,前途无量。
虽然天下父母心,对父母而言手心、手背皆是肉,但孙仲志所得到的父爱就显然比孙仲宇多!
孙仲志从小就被父亲培植成孙氏未来的继承人,任谁也看得出来孙氏企业早晚要落到长公子手上;至于次子嘛……充其量也只是个小配角。知道孙爱‘内情’的人,无不为孙仲宇感到不平。
孙冲在三十岁时娶了大家闺秀许婉玲,夫妻恩爱,唯一的缺憾是,夫妻俩结婚十余年始终没有任何儿女。
在某次应酬时,孙冲结识了当时的红交际花林依兰,两人有了出轨的行为。
在一回云雨之后,林依兰告诉他已有身孕的消息,并要他回家与许婉玲摊牌;这时,孙冲才知自己闯下了大祸。
他和林依兰的情怎及得上他对许婉玲?就算无情,十余年的夫妻也有义吧?更何况许婉玲娘家也不是好惹的,要他与她离婚,实在是万万不能!
但是,林依兰又逼得紧,还扬言,假使她进不了孙家大门,就要把孩子是打掉。孙冲在不想失去孩子的情况下,只好乞求许婉玲谅解。
许婉玲就算个性软弱、与人无争,又怎么有这个度量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呢?丈夫的不忠令她心灰意冷。
当孙冲为了‘孩子’的事求着妻子接纳别的女人时,他又怎知许婉玲也身怀六甲了?!
许婉玲在心中交战了许久,她想过用自杀来抗议丈夫对她的不忠,可是,又何忍让腹中的小生命见不到外面的世界就矢折?
善良的她一思及此,不由得也想到同样怀着孙家骨肉的林依兰。倘若她不允林依兰进孙家大门,那岂不是要打掉腹中的孩子?孩子无辜的啊!
考虑了许久,她还是点头让林依兰进门了。
数个月后,林依兰产下了一个男婴,取名为仲志;再隔三个月后,许婉玲也产下了个男孩,取名为仲宇。
原本该是‘真命天子’的孙宇,因而失去‘身价’。
也许,当初许婉玲不该心软让林依兰母子进孙家的门;引狼入室,祸患无穷!
孙冲今天六十五岁大寿,在饭店大宴宾客,绅士淑女云集,受邀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政府官员,也有生意上往来的客户。
岳普祥也因去年医治孙冲车祸时折断的手而受邀,他担心岳永昙生活太封闭,因此也带她了一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