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朱毓故意拉高声的长吁短叹,陆明朝四处环望,见四周投来不识相的眼光,仿佛指责他,能让权势地位如此崇高的三皇子关爱,还这么不知趣,简直不识好歹!
「三皇子,我现在不想喝酒。」人是有个性的,横竖他今晚定得耗在这,干脆铁下面色,表明不与之起舞!
「不想喝!啧啧,差点忘了,明朝小弟偶尔也会撒娇耍任性哪!」朱毓端出更亲和的笑脸,捧过陆明朝的面庞。「来来来,眼神对着本皇子,还记得无忧、无愁特别替你调配过的『十全大补浓血药茶』吗?」
陆明朝当下瞠大了双眼,他记起那可怕玩意的原由!
「那个练武者的血?!」向来对血味极度敏感的陆明朝,当下倒抽一口凉气!
「明朝小弟当真好记性,正是以人血和名贵药材下去提炼的好东西,还为你留着呢!」
人是有个性的,只差遇上朱毓,再有个性,都别发作!
「你若有兴趣,我就差人回府命无忧、无愁拿过来,今晚在这三烟花柳地设宴,不便带着那两个小丫头,已让这两丫头闹脾气了,现在嘛!这两丫头一定很高兴陪着你喝完它。」
朱毓笑得风采灿烂,愉悦极了,上下拍拍陆明朝硬直的肩背。
「明朝小弟,你这身躯真是太僵硬了,来,乖乖喝酒,通通血气。」
斟满酒的小杯继续来到陆明朝唇边,要他张口。
「武者重气节,这杯酒明朝会自饮,谢过三皇子。」有些原则陆明朝是不会就范的,他坚持拿过朱毓手中的酒仰首饮下。
「唉!是叫你陪喝一杯酒,又不是你陪身体,瞧你连杯酒都喝得像在仰药自绝般,难怪你那美丽聪慧的娇妻,总嫌你是个不够有情趣的闷蛋,小心哪天老婆弃你而去。」
这句话当下打击陆明朝,五官马上纠结起,他对颜珊珊的紧张与认真,一直是她受不了的地方。
「哟~~这个体魄配上那副小受气包模样,明朝小弟是让人百玩不腻呀!」朱毓大笑。
气,窜上心头;恼,却不能发作,否则就遂了朱毓戏耍人的心态,只能——拚命灌酒解闷!
瞥视到默立朱毓斜后方,始终守护在旁的影子,有时候陆明朝真纳闷,冷漠不苟言笑的封言,怎地受得了自家主子这派轻浮浪荡样!
「那些东域人,中央几个来历似乎不简单。」
陆明朝留意到相隔几步之外的另一座亭内,四周特别点缀上不一样装饰的灯火,照得相当耀眼。
连陪酒作乐的姑娘们都特别多,令这座亭台极为突出,亭内净是一群外域衣饰,有几个气息、神态特别沉诡。
「所以才特别设宴在玉琼楼,让大伙见见面、交交朋友,等会儿命人带他们每座亭都去敬一轮酒,相信大家很快认识新朋友了!」朱毓朝他抛个媚波。
听清楚朱毓言下之意,陆明朝了解地笑了,东域境内,魔希教横行,手段行事大都狠毒成性,精于巫蛊与下毒,连武功也是诡谲阴邪,正派人士不喜与之过近。
虽不知他们来到中原的意图,既然他们是和东域国家的来使一同拜会中原,那就大肆招摇的设宴,愈夸张愈好。
今夜这场玉琼楼之宴,无论是富贾、官员与妓馆内的三教九流,大家已都认得这几张新面孔,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事,都得避讳低调几分,甚至他们在的期间,帝都真出了什么巫蛊毒害事端,他们也必难脱嫌疑,甚至得主动协助来证明清白。
「三皇子果然言行中皆是深思才智。」在这一方面,陆明朝是深感佩服。
「哟~~明朝小弟的眼神露出感情的心声了,若你对本皇子充满拜倒的赞叹,那么你一定很愿意完成本皇子一个小小的心愿。」朱毓趁势拍上他的肩,凑近道。
「什么心愿?」
「喔!什么心愿是吗?呵呵呵呵~~」
贵雅的俊魅面庞,才开口,就对他的疑问充满朗声长笑,一副钓中他的样子,令陆明朝一颗放下的心又悬起。
「你这具刚健有力的体魄、脆弱易伤的内在、稳重的眼神下是敏感的神态,真是充满一种矛盾结合的压抑之美,本皇子爱极了,实在很想灌酒灌到明朝小弟你不省人事,再一个人好好品鉴这具压抑之美的身躯,慢慢的摸遍明朝小弟你的全身,好感觉那肌肉的力量,这就是本皇子对明朝小弟你唯一的小小心愿。」
朱毓手肘搁上他的肩,亲自端上一杯酒送到他嘴边,笑声的气息吹在他的脸旁,一副如何的等他答案!
一种会凝结的疙瘩,从朱毓吹上陆明朝脸庞的第一口气开始颗颗扩散,直至冻化的疙瘩布满浑身,令他僵化如冰岩!
「哟哟~~明朝小弟真是个浅显易懂的人呀!」伸出一指戳了一下那僵掉的面庞,仿佛可见开始绽碎的剥裂般,朱毓有趣地欣赏,干脆自己喝下要递给他的酒,还不忘再戳一下,直见他浑身颤慄一抖,朱毓乐得大笑。
「三皇子——」陆明朝甩了甩头,当下就要发作!
「欸,精采的上演了,安静观赏。」马上伸出食指比出噤声的示意,打断他将起的抓狂。
对面的「湖心亭」灯火燃起时,原本还在一片酒酣耳热,高声笑谈中伴随着莺声燕语的热闹,此刻全安静下来。
风起拂撩湖心亭四周垂系的各色轻纱缎锦,灯火相映、湖光水色,像织锦铺展,相隔满天星辰倒映湖心,岸边轻烟漫起,看似一幅不真的美幻之境,却又真实的置身其中。
垂纱交掩中,可见一抹逸雅的身形,端坐琴架前,覆着面纱的面容,在薰烟袅袅中,更显神秘幽测。
两艘各载着四人的小舟泛向「湖心亭」,每人身上皆捧着乐器,步上亭前那延伸出的平台。
「紫烟姑娘永远让人不知何时已置身亭内。」
上一刻亭中还没见到人,灯火才起,便已见到那优美的身影坐于亭中。
早已来过几回的富商们,低头交耳着。
这头的朱毓微眯起双瞳,于紫烟,有趣。
已至平台上落坐的乐士们,开始奏起琵琶、笙、笛的旋律,交织间歇的渴鼓声,一顿又一顿,清晰又沉稳,像在那平悦的旋律中,抓起一阵起伏的韵律,让停顿的宴会,又开始热起。
随即亭内传出清灵柔缓的嗓音,像一首扬起的曲调,流畅辰月湖,声不高亢,却宏雅的环绕每座亭台。
「感谢诸位贵客今晚的莅临,既至玉琼楼,当令诸位一解尘俗繁琐,忘忧而归。」
风起,纱扬,只见亭内佳人纤指划过筝琴,一试弦音琴色,看似近在眼前的佳人,令人想定睛一望,垂纱已又掩下,终是带着无限神秘般,距离遥远。
未几,琴音再起,音如由天际倾泻的清梵雅律,幽幽绵长,韵如潺潺溪流,缓缓畅悠。
「这种音韵……」
最上亭内的朱毓有些皱眉,一幅画面浮现脑海,日前那月夜下,冠束及肩的长发,缕缕青丝拂过俊雅面容,飘洒的容姿又透出一股空灵神采……
「少初爱弟?!」
朱毓悠听的眼精光也凝起。支着颅侧,他淡掀着唇角,是欣赏也是揣思。
「耳根得听琴初畅,心地忘机酒半酣。若得启期兼解醉,应言四乐不言三。」
柔雅的声调随着筝曲,再次流畅月空。
当湖心亭上垂纱扬开时,众人一阵低声惊呼,因为甚少走出小亭的于紫烟,今夜竟主动走出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