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尚未说完,已被司徒觉非一起拖飞车外,而乍然面对的景象,却与原先的想像与揣测完全不同,反令觉非张大了嘴,让蝶舞笑眯了眼。
“劳公公。”
“公主殿下,小的给您请安。”跪下的可不止他一人,还有至少上百位的官兵。
“起来,起来,”她喜不自胜,甩开觉非的手后,便往前奔去。“都起来。”
“殿下——”当今皇上的贴身太监仍跪在地上。
“叫你起来呀,”蝶舞又露出了她性急的一面。“一直跪着不累吗?我想看着你讲话。”
“不知民间疾苦。”司徒觉非在一边嘀咕。
蝶舞当然没有漏听他的讽刺,但现在也实不适宜斗嘴吵架,所以就只瞪了他一眼,便转对劳正说:“劳公公,你再不起来.我可就要亲手扶你罗。”
这招果然管用,劳正马上一跃而起,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殿下别折煞小的了。”
“劳公公,”从蝶舞随即过去拉住他的手的模样看来,他们平时应该就是很亲近的。“我哥呢?”
“陛下回宫去了。”
“什么?”
第五章
“我的小姐呀!你就别再走来走去了,行不行?走得我头都要昏起来。”映红坐在一旁说。
蝶舞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我连走路都碍着你了,早知如此,就绝不该把位子让给鲁荻。”
“你何不干脆一点。”
“什么意思?”她圆睁着眼,瞪住映红问。
“你看,又不干脆了。”映红翻了翻自眼。
“瞧瞧现在是谁不干脆了?”蝶舞反将她一军道:“真是不知感恩图报,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和觉非——”
逮到她破戛然而止的话尾,映红可乐了。“承认吧,承认吧。”
这下蝶舞不但眼光回避,连身子都转了开去。“什么呀,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孩子把戏。”
“对。”
听她答得如此干危,蝶舞反倒有些不解。“对。”
“比起你来,我是有些年纪了不错,答一声‘对’也值得你如此讶异?”
至此蝶舞终于宣告没辙,索性投降道:“罢了,罢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吧。”
“万一真被我说中了呢?”
映红抿嘴一笑,冷不防的说,“你爱上了那个司徒漠。”
蝶舞的反应完全出乎映红的意料之外,她当场僵住,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就那样直挺挺的发呆。
再等一下,还是没有反应,这下换成映红急了,赶紧小心翼翼开口问:“小姐,小姐?你……还好吧?”
“嘎?”虽然眼光调了过来,但神情还是有点茫然甚至带点令人心疼的忐忑与抗拒。
“小姐!”映红甚至拉起了她的手轻轻摇道:“别吓我呀。”
“吓你?”总算有比较正常的反应了。“是你吓我才真的,你刚刚说……说什么?”
“我说……”刚刚嘴快,现在反倒嗫嚅起来。“说……”
“算了。”蝶舞却又抢先撤销问题。“你说的对,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反而还应该感谢你把它给说破。”
她楚楚动人的模样和越说越低的声音令映红不舍。“小姐。”最后也只能这么叫了一声。
“别同情我。”她又倔强起来了。
“爱一个人是难得的际遇,并非每个人都有幸碰上,你何须他人同情,羡慕你都还来不及。”
“包括你吗?”
“不,因为我和青兄两情相悦,比……”她赶紧打住。
但聪明的蝶舞仍猜到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比我这单恋的可怜虫好太多了。”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贬低自己?”
“但这是事实呀。”
“白天在马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跟寒照雨夫妇交谈的内容,映红是陪着蝶舞一起听到的。就算因为要兼任把风的责任而漏听了一些,但大致都还是捕捉到了。
所以对于蝶舞的身分,司徒漠的回避相亲和他为王爷之后,便都一清二楚,也开始担心吊胆了。
果然司徒漠前脚刚走,蝶舞就开始布署,最后终于顺利将他迷昏,并交代柳青务必“用力”把他丢进马车内。
“聋哑车夫帮我雇来了吗?”蝶舞问道。
“小姐,车子我驾就可以,何必加个外人进来?万一——”小文的好意还没表达完,就被蝶舞给喝道。
“有人胳臂都可以往外弯了,自己人、外人又有什么差别?”
“小姐,相——不,是你们原本预订见面那一天的事,我已经跟你报告解释过了,起先我根本不知道要去见的人是你呀,而你当天也根本没有……没有……”
“我晓得你要说什么。”蝶舞瞪了鲁荻一眼。“你要说当天我也根本没给你说话的机会,是不是?”
“小姐英明。”
“不必拍我马屁,总之这个司徒漠实在太可恶,说什么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船东,结果呢?竟然是靖王爷之后,不但曾追剿过我们蜻帮,还大大耍弄了我一回,更可恶的是,你这个昔日我最倚赖的手下,非但没有跟我说清楚,还帮着他一起来……来……作弄我!”
被骂到后来,鲁荻都快跪下请罪了,所幸蝶舞毕竟生性仁厚,马上转口道:“好啦,过去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但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什么事都得听我的,明不明白?”
“这……”鲁荻原先似乎还有些犹豫,但胳肢窝猛吃柳青一撞,终于会意道:“是。属下明白。”
“光这声‘属下’。”蝶舞偏还要为难他。“就晓得你还不够明白。”
“嘎?”他确实不明白。
所幸机伶的人不少,映红立即接道:“小姐,你也知道鲁荻他人老实嘛,否则怎么会放心把位子传给他,现在又何必在这些字眼上穷计较?鲁荻。”
“什么事,红姐?”
“你如今已是一帮之主,怎么还好自称属下?没得随意折损咱们蜻帮威风的道理。”
原来如此,这下他可全懂了,马上说:“小姐,要做什么,怎么做,我们全帮上下,但凭你一声吩咐。”
“好!”
这声“好”后,伴随着的,便是一连串让他们全为司徒漠提着一颗心的举动,也不晓得他在马车内受尽怎样的刁难,总之遥远跟在马车后头的他们是无从猜测的,毕竟那聋哑车夫驾得一手好车,依照蝶舞事先给的路线图,老老实实的往前行,一直到他们全被百来位士兵拦下来为止。
起先应付官兵,他们是只惊不慌,但也实在无暇应付马车内传出来的阵阵询问,等到蝶舞冲出马车,那画面才真叫做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就这样喧闹了大半天,直到月牙儿升起,大伙儿全用过晚膳之后,映红才算有了和她独处的空间与时间,也才算有了提点她的机会。
不料蝶舞的反应竟然是如此苦涩的承认,这就更由不得映红不问个明白了。
“小姐,白天在马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蝶舞再度转开了身,不想与她面对面。“差点做出了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什么……”原本还待往下问的,但见蝶舞头儿低垂。眼眶微红的样子,映红明白了。“小姐,真的吗?”
明知道她是好意,她是关怀,但蝶舞听了仍忍不住跺脚使性子道:“这还假得了。”
映红赶紧簇到她跟前去,拉起她的手紧握住说:“那应该要恭喜你呀。”
蝶舞闻言又忘了掉泪了。“恭喜我什么?”
“与司徒小王爷两情相悦,可以共效凤凰于飞呀,难道不值得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