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姨母,开心一些嘛!我见过那教书先生的女儿,清丽得很,家世也清白。”
福晋终于逮到机会发挥了。“就这点不对。”
“哪一点?清丽不对?还是家世清白不好?姨母,我真的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尘儿,你可是堂堂的大将军,母亲是书香门第之后,父亲也是个名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贬身分,娶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入门。”
“原来如此。”他说。
“对,我的意思正是如此,这门亲事,我头一个不赞成。”
路尘轻咳一声。“姨母,甥儿已经决定了。”
“你说什么?”
“请姨母成全。”
姨甥俩对峙了一阵,最后福晋长叹一声。“唉!尘儿,你知道你有一双酷似你亡母的眼睛吗?”
他猛然起身,跪倒在福晋跟前,还是只有一句话:“求姨母成全。”
“起来,先起来。”
“不,先请姨母息怒。”她与姨父是自己最亲的人,大礼还须由他们出面主持,路尘知道他一定得先徵得他们两人同意,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罢了,你起来吧!”
他抬头问:“姨母同意了?”
“不同意行吗?”福晋反问。
“谢姨母。”路尘甚至先磕了个响头,才起身回座。
既然同意了,便有不同的想法和做法,福晋恢复慈蔼的面容说:“见你如此极力争取,应该是很爱这位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吧?”
福晋心里头打的算盘是:你现在正在热头上,我不妨成全你,等你热头一退,我再做打算,看是要再娶宫中的格格、蒙族的公主或大臣的闺女,或是要将现在争取的民间女子休掉,我都由你。
不料路尘的回答却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不,我一点儿也不爱她。”
“你说什么?”福晋讶异地问。
“我不爱她。”路尘平静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娶她?”福晋实在不明白。
“姨母,路家须要有人传宗接代。”路尘依旧平静。
“尘儿!”福晋实在是太讶异了。
可是他的面容突然冷峻,眼神也十分的阴郁。“我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再笨到去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包括你将娶的这位姑娘?”奇怪,刚刚才急着反对,现在却不由得同情起她来。
“尤其是我未来的妻子。”
这下,福晋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到一个月后,镇平将军府邸便高高挂起大红灯笼,贺客络绎不绝,祝贺声不断,各式各样的餐点,一盘接一盘的送上来,美酒更是一坛接一坛的开封,都说是年前最大的一桩喜事。
结果最悠闲的人,反倒成为新郎倌,也就是大将军路尘本人,而这原本便是他的要求。
“高进,将军呢?”福晋问自己带过来帮忙的总管说:“怎么不见人影?好像有好一会儿没见着了。”
总管笑答:“福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见得着将军?”
她挑了挑眉毛。“这话是什么意思?”
“早送入洞房了!”
福晋心下一喜,表面上却啐道:“你是净过身的内侍,知道些什么。”
“是,奴才不知道,”高进依然笑着说:“不过大将军的现况,只要有福晋体谅就好。”
她也笑了,扶住高进伸出来的手臂往前走。“他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可有得累了。”
“大喜一桩,累些,也是值得的。”
“得了,经过今晚,免不了重重打赏你。”
“我说的可全是真心话儿,”高进表示,“将军的心结……我都明白。”
“啊!那事。”福晋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奴才该死!”他察言观色,马上请罪。“奴才该——”
“高进!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提‘那个字’?”福晋厉声打断他。
“是,”他惶恐不已。“我自己掌嘴。”说着便要动手。
“罢了。”福晋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
“福晋,我……我是……”
“我说罢了,如你所说,尘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人,他的事,你不会比我们不清楚。”
他们继续往前走。“福晋,过去的事就别再去想了,我看今日的新娘子落落大方,应该会是抚慰大将军的适当人选。”
“是吗?”
“是的,”高进继续鼓舞福晋。“虽然没有见到新娘子,但范先生和夫人都见着了,也许只是位教书先生,但举止合宜,行事端正,而且范夫人容貌秀丽,我想大将军之所以挑选范姑娘——啊!瞧我,今天怎么老是说错话,大概是喜昏头了,应该称为将军夫人了,大将军挑选她做夫人,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但愿如此,”路尘当日在王爷府内的那番话浮现心头,福晋终究无法全然宽心。“但愿如此。”
“福晋?”为主子分忧是他们的责任,高进仍旧不放心。
“喔!”她回过神来,忙说:“没事,没事,走,咱们还是去忙吧!总要让宾客都高高兴兴的踏上归程才好。”
洞房之内,晴霜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他是否豪情依旧?潇洒依旧?体贴依旧?深情……依旧?
犹记得当年他提到即将成亲时,话声中由衷的喜悦,可见是极为深爱那名幸运的女子。
可惜,她只陪了他不到半年的时光,便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晴霜不禁鼻酸,好薄命的女人!人家说红颜多薄命,她一定是个大美女吧!
废话!晴霜在心底自嘲,不美的话,他会爱上她?那……晴霜心中再添一丝忧虑,那我呢?我并不美,他凭什么看上我呢?
所以真是矛盾。
既希望他深情依旧,又怕他深情太依旧,因为若对亡妻始终念念爱心,又如何能够爱上自己这位新妇呢?
爱?!
对,她希望他爱她,虽说若连一丝喜欢都没有,他也不会找她来当续弦,可是晴霜仍希望他对她的感觉,不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
她还希望他爱她,如同她爱他一样,深深的爱着。
对他,她可是一见钟情,从三年多前在树林中一见后,便钟情至今,深情不移。
老天爷!想到这里,她都觉得好玩,甚至有点可笑,因为当时别说是不清楚他的长相了,就连他姓什么、叫什么,也都不知道呀!
爱一个人,果然是盲目的,也因些三年来,对于上门求亲的人,她始终不假以辞色。
也不是真盼着他,怎么盼呢?盼一个姓名不知、面貌不详又已有妻室的男人,怎么盼呢?
但忘不掉他,也是事实,只好期盼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包括心底的相思。
想不到上天自有安排,他居然透过人来跟她父亲提亲,天降大喜,说的就是这种事吧!
本来也不会答应的,若非刚好跟提亲的人在门口撞到。
“赵大叔!”
“唉呀呀!”曾担任过小小地方官的赵理看到她,立刻拱手道喜:“恭喜、恭喜。”
“赵大叔,”晴霜赶紧回礼。“年都还没到呢?你怎么就先跟我拜起年来了,再说要拜年,也应该由我去跟你拜年、请安才是。”
“不、不、不,”连着三声不,不得教晴霜更加不解。“往后你身分大不相同,可不能再如此了。”
“你说什么呀!赵大叔,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腰间的玉佩。”
晴霜顺手摸去。“这个是我的护身符。”
“果然是姻缘天注定。”
“姻缘?”她越听越迷糊。“这玉佩跟姻缘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这玉佩是镇平大将军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