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在海厨房当她的舞台其来有自,只因她第一眼便爱上店门口这棵四季常青的紫荆,深深为它微带夏日忧郁的感觉着迷。
三点零五分是一份隐藏她心中多年的秘密,她觉得这里能实现她未能完成的愿望,因此她来了。
「小姐,妳要不要……」
水眸一瞇,琴弦轻弹,轻快的男音还没说完口中的话,弓弦一拉一弹,那只拍上她肩头的手顿时多了一条血红色的细痕。
「哇!疼呀!最毒女人心,我只是受湛大姊所托,问妳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天色转阴快要下雨了,妳没必要毁了我的手吧!」他可真无辜呀!吃不到豆腐先吃排头。
原来他也会看走眼,错把带刺的荆棘看成无害的白蔷薇,可见他的人生历练仍是不足,有待多加磨练。
「哼!谁叫你长了一脸歹徒相,人见人怕提防再三,请客人入内不必动手动脚吧!废了你一只手是人家仁慈,你该感激涕下。」
活该,自告奋勇的下场,不值得同情。
「小蕬妹妹,妳的心地可真善良呀!谁要当上妳男朋友肯定半夜叫妈。」裴向晴取笑着。
笑得很假的湛蕬蕬故意往他手背一拍,「别妹呀妹地乱叫,我们不熟。」
「呼!疼……疼呀!」专挑他的痛处。
她没有一丝愧疚,假意的问候,「没事吧!裴小开,被小提琴的弓弹到应该不碍事,你还没细皮嫩肉到不禁小小的摩擦才是。」
看着他手上沁出的血丝,心头微微不好受的湛蕬蕬忍下为他上药的冲动,以嘲弄的口气掩饰眼中的关心。
「当……当然没事,我是男人耶!岂会像女人一样大呼小叫。」为了下值一毛钱的男性自尊,他挺起胸膛表现出男子气概。
「是吗?」信他才有鬼。
不疼吗?她倒要瞧瞧他有多神勇。
眼露恶意的湛二小姐悄悄的伸出手,用她的彩绘指甲轻轻一戳。
「哇靠!妳……妳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辣手摧草……」天呀!他的手真会被她废了。
嘴角一扬,她得意非凡的一嘲,「不是不痛吗?」
「妳……妳……」一遇见她难得的一笑,他整个魂都被她勾走了,哪记得要说什么。
斗嘴的小冤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首「草瞑弄鸡公」的小提琴乐音悠然的流泄,像在取笑他们的小家子气,以及陷在爱中犹不自知的别扭样。
天边的云层越积越厚了,飞扬的小提琴音乐也转为低沉,诉说着人们心底的秘密。
心,是跳动的。
第二章
「呃,检察官,你到底在看什么?你不是赶着将搜证资料存档,好在下一次出庭时提出佐证,说服法官做出正确的判决?」
擦擦有点起雾的镜片,近视又加重的助理检察官许正文看不清前方的标的物,雾里看花时清时模糊,远望是一团,近瞧才知是一坨。
他早就考虑要换成度数适合的眼镜,可是最近的案子一下子像土石流似地堆积成山,什么凶杀案、强暴杀人案、父子联手性侵越女、古桥分尸案等等,让他简直忙得分身乏术。
最叫他战战兢兢的是跟了眼前这素有冷面阎王之称的任检察官,他办起案来跟拚命三郎没两样,一通急电全年无休,不管是正在洗澡或是屙便便,他都能保持最佳状况立即出动,没有所谓的标准工时,以争取破案时效为先。
听说在自己之前已有七位同仁因此阵亡了,在受不了魔鬼武的磨练自动求去,有的改行当律师,有的改投靠别的较温和的检察官,有的干脆转行去卖便当,以免英年早逝被操到死。
不过也有磨出精的,目前是某法院首席检察官,丰功伟业多不可数,正朝最年轻的检察官大位迈进,是司法界最有希望的新星。
哪像自己,年过三十五才通过司法考试,连考了七年才勉强挤上一点边,一时兴奋过度,忽略同一梯次应试及第者相互推诿的异状,毫无警觉性地任由上头分派职务。
到任第一天他便发觉其中的异样,所有人看向他的眼光中都流露出相同的讯息,那就是--同情。
而且他还发现一件很可耻的事,身为司法人员居然知法犯法,群起聚众大开赌盘,一赔一百二十赌他撑不过一个月。
为了赌一口气他也下注了,赌他自己赢,结果收获颇丰地一口气赚进一年的薪资,至今为止他是少数撑过半年的可怜小助理。
「检察官,你不赶时间吗?天看起来快下雨的样子,我们离车子还有段距离,要是慢一点可能会淋成落汤鸡……」而他们只有一把雨伞。
不用多想,淋雨的一定是他,谁叫他人微位卑,只适合当跑腿的小角色。
「安静。」
「安……安静?!」一头雾水的许正文微吶,反常的流了一身汗。
大雨来临前反而比一般气温高上好几度,酝酿足够的水气好凝聚一定雨量,因此气温闷热无风,要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公务人员不热也难。
倒是他身边给人相当威迫感的男人丝毫不受影响,沾了尸臭的铁灰色西装挂在臂上,袖口上翻随便一折,白色衬衫的三颗扣子是解开的,露出结实的偾张胸肌。
如果除去他可观的肌肉和壮硕的身高,以及进行颈部以上的切除手术,相信他称得上一个好看的男人。
前提是,这个世界长相稍可的男人全死光了,而且没有一个具有道德勇气的人敢跳出来反驳,那么大家姑且可以点头称是。
「你的声音太高了,放低。」破坏祥和的宁静。
「太高……」一接收到怒视的眼波,许正文苦笑地连忙压低不大的声音,「检察官,你是不是发现有人正在从事不法勾当?」
不要吧!他们的工作只负责侦讯调查,不必连逮人的差事一并接手,那是警察的专长,体弱身虚的他恐怕无法胜任。
「闭嘴。」太吵了。
「我……」好,他闭嘴了。
怕恶人的许正文抬起手看看表,三点零五分应该是坐办公室吹冷气、看报纸的时候,大多数的司法人员不会在下午茶时间出门。
而他比较歹命没享福的份,凌晨四时还不到就被顶头上司挖起,早餐没得吃就赶赴南投勘验一具无名女尸,折腾了大半天又去查一件走私贩毒,午餐是由两块面包和五百西西的木瓜牛奶打发。
想想还真是耐磨耐操,上山下海一人当十人用,吃苦当作吃补没一句埋怨,算来他也算杰出青年楷模,政府单位该颁发他一面奖牌……
咦,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现场演奏。
把模糊的镜片擦干净,他努力瞇起一千两百度的近视眼直视前方,想办法要捉住对他说来有点困难的焦距,不放过追根究底的机会。
唔!是小提琴,他记得上星期三也听过同样的曲调,似乎……不,他确定跟着上司「路过」这里好几回,每一次他都会停留很久才离开。
呃,这个……不是他要背后论人是非,以任检察官雄壮威武的外表来看,实在不像有一咪咪艺术细胞,他是听心酸的呀!
不怪许正文看低自家的检察官,任一个认识任意爱的人都不相信他有一天会变成有文化的气质人,因为他的长相……要怎么形容才贴切呢?
「检……检察官,我们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人家会以为你是来要债的。」被人误会就不妙了。
任意爱的外观就像杀手型的黑道大哥,一出场就自然有兄弟歌配乐的那一种,任谁见了都胆颤三分,自动缩成乌龟不敢吭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