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要如何?」简貂蝉白了小妹一眼。「城里的大夫都被我们找来看过翼弟了,每个大夫都说他没染病,没事,难不成硬要他们说翼弟有事你才高兴?」
虽然床上的简翼浑身火烫,还不停在床上挣扎翻滚,实在难以说服她们他这样叫没事,可是经过多位大夫会诊,他确实没有染病,实在是叫人束手无策啊。
「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简西施委屈的咬著下唇。「翼弟这样,我心里也不好过。」
「别吵了,你们看,翼弟的情况好像比较平缓了。」
听到大姊这么说,二姝同时静了下来,不约而同望向床上的弟弟,就见他虽然眉头拧得紧紧的,口鼻还在喘息,但已经不再翻滚挣扎了。
她们互嘘一声,静静的看著眼皮略略掀动的简翼。
「翼弟!」见到他好不容易终於睁开眼睑,三人喜极而泣。
「喜儿……喜儿在哪里?」他的声音乾乾哑哑的,像在大漠走了许久一样,连点往日的磁性都没有。
「翼弟在说什么啊?」三姊妹交头接耳,不甚明白,偏偏刚刚她们自以为体贴的叫雷大信一干人等去忙自己的,所以现在连个可以询问的聪明人都没有。
「喜儿、喜儿!」简翼咬著牙关,坐起身来梭巡,他的嘴唇都已经乾裂了,但是他不觉得痛,他只想见到喜儿,见到他的喜儿,那场火蔓延得好快,火苗在顷刻间卷到屋里,他们几乎没有逃脱的时间。
「翼弟——」简貂蝉比较大胆,虽然胞弟有异状,她仍动手摇了摇他,希望能把他摇醒。
「翼弟,大姊求求你不要这样……」简昭君抽噎著。「你是咱们简家唯一的男丁,若你这样发昏,大姊怎么对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呜……」
「是啊,翼弟,你醒来吧,只要你醒来,我们发誓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简西施也连忙搬出万年不变又一再重复使用的保证。
「大姊……」认出人来,简翼急切地道:「喜儿在哪里?她在哪里?」
简昭君有点害怕的看著他,「我、我不知道……哦,不不,应该说,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才对。」
「你怎么会不知道喜儿是谁?」他一脸的不耐。「她是你的弟媳妇,腹中还有你的亲侄子,既然救了我就没理由没救她,你快点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的弟媳妇?」简昭君指著自己,毫无头绪。
什么时候翼弟娶妻了?她努力的想了一遍。没有啊,如果有的话,她这个大姊怎么会没半点印象?
「老天!」简貂蝉倒抽了口气,指著床上一脸焦灼的胞弟。「翼弟!你搞大了哪家千金的肚子,快点从实招来!」
简西施恍然大悟,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简翼却是一脸的狂乱,他痛楚的哀求道:「你们不要再废话了,喜儿她到底在哪里?我求你们快告诉我!」
三人同时一愣。这语气著实不像她们的翼弟啊,他居然会用「求」这个字眼,他几时求过任何人了?那喜儿,那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是何方神圣?她们好想知道哦。
简昭君柔声道:「翼弟,你先镇静下来,要找人也得先告诉我们往哪里找,你告诉大姊,大姊马上派人去把你要的人找来。」
「大姊——」简翼眉心紧紧一皱,他的目光迟滞、神色憔悴,窗外突地打起一声巨大的破雷响,他蓦然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大姊简昭君。
他大姊简昭君……
那么他不是在梦里了?
若他不是在梦里,他在哪里?他又跌回现实里来了吗?
他揉揉眉角,这个梦境逼真又冗长,他所有的意识像是还在梦里,脑袋昏昏沉沉的,闪过数个交织不清的影像。
梦里的他和喜儿怎么了?他们可有逃过火劫?
「翼弟……」三人小心翼翼地唤他。
「我没事。」他闭了闭眼,耳边听到屋外的雷雨声,他的眉心锁得更紧了。
如果这场雨是不在他与喜儿的木屋该有多好,那么他们必定可以逃过一劫。
不不,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这场会接续的梦影响他太深了,甚至他的性格也隐隐约约在改变,而这些都不由得他控制。
「翼弟,那个喜儿——她究竟是谁啊?」见胞弟眼神渐渐恢复正常,简貂蝉的好奇心也作祟了起来。
听到喜儿两字,他震动了下,身躯僵硬如石。
「二姊为何知道喜儿?」他强作镇定问道。
她扬扬眉梢。「你一直要我们把喜儿找来见你啊,好像很急的样子。」
「是啊,还说她腹中已有你的孩儿了。」平时脱线至极的简昭君难得有严肃的时候。「翼弟,如果真有这样一位姑娘,你可得快点将人家娶进门来,不可让我简家的子孙流落在外,这样可是对不起简家的列祖列宗的,知道吧?」
他苦笑一记,他竟为梦中人牵挂如此之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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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县的小寿宴是京城的一件大事,人人都想攀关系拿到帖子,若能成为知县的座上宾,也就能扬眉吐气一番。
「爹,我真的不想去。」
喜儿临出府前还在做垂死的挣扎,她不明白她爹为何要强迫她同去赴宴,还硬要她换上最飘逸的那袭月牙白衫裙,更命令她戴上银白色的长耳簪,让她感到好无奈。
「这是简家庄的少庄主受爹所托,替爹弄来的帖子,你乖,陪爹去参加宴会,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哦。」金大富话中有话地说。
她终於搞懂了,她爹想藉机替她相亲。
「爹,女儿不是说过,女儿还想在家里多陪您几年,至於出阁,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她已经十天没作梦了,那个梦像飞走的风筝一样,断了音讯,令她挂心不已。
她和翼究竟怎么了?她真的好想知道,想知道他们好不好,想知道现在他们去了何处,她腹中的孩儿平不平安……
唉,一切只是空想,若那梦境就此断了,她又能如何呢?
她的梦真的被道观给镇住了吗?那个道上看起来像个三脚猫啊,怎么可能真的镇住她的梦呢?
「傻女儿,你都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变成像简家姑娘那样的老小姐了,到时根本无人会闻问,嫁得出去算是奇迹。」
「可是——」她不想去,她只想倒回床上睡觉,试试能不能作梦。
「别可是了,走吧。」
根本不容她置喙,带著百无聊赖的心情,她随她爹来到知县的私人府邸。
知县府的婢仆正忙著,深红色的地毯从阶下一直铺到正堂,华丽而醒目,各式贵重的礼物一件件的被送进府里来,里头甚至有太子大手笔送来的羽毛彩缎、绚丽斑斓的珍珠翡翠、玛瑙玉石,还有各种名贵的佳酿,例如桂露、香蜜等等。
喜儿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大场面,除了排场目不暇给外,持著帖子登门道贺的达官贵人非富即贵,也叫她开了眼界。
不过,即使场面再盛大,看过之後,她仍然感到无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及她梦境万分之一的重要,如果可以的话,她情愿回到梦里,也不想待在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她撇下金大富,默默踱出主厅,沿著长满绣球花的石径漫无边际的走著,最後一个人站在回廊下低吟叹息,不时抬眸看著一轮皓月当空,微蹙著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