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个冲动想策马飞奔向火山下,只为看一眼那魂萦梦牵似水的人儿以偿多日来的渴念,虽然当初是自己忍着心痛冷言冷语地让她走出他的生命,他却无法忘记她,更不愿忘记她。
“晓潮儿……”面对白雾腾腾的泉水,天子昊恍惚低唤着。
火山下的确吵闹忙碌成一片,似乎连飞禽走兽都来凑热闹,不安分地乱窜。
神色庄重的祭司正坐在清凉的树阴下,满意地看着高大壮观的祭坛挂满用黄金宝石所做的缤纷饰彩,还有祭坛下奉献给天神的丰盛祭礼。
过了今天,祭司的势力将逐渐坐大胜过天子,而清灵如水的晓潮儿将永远属于他!面无表情的祭司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得意扬起。
立在祭司身后的晓潮却失神地望着华丽的祭坛。眼前的壮丽映不进她无神的瞳眸,喧闹忙碌的声音更传不进她的耳朵。
这些日子来,尽管她自虐似的忍痛回想天子昊当时骤然转冷的态度,拼命要遗忘那段羞辱的悱恻缠绵,然而天子昊的轻怜蜜意却夜夜回荡在她的梦中,醒来时的失落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泪湿衣衫。
想要从记忆中将天子昊抛弃得一干二净,却落得整日痴念他的下场,晓潮怔想着,心中的酸楚不觉凝结在眼眶中,沿着脸颊无声坠流而下。
倘若不是祭司的命令,她真不想待在这里!她不想再见到天子昊,不管他是如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蓦地,一声莫名的轰隆从天而降,将她恍惚地拉回现实,只见许多人突然惊惶失措地尖喊奔跑。
“祭司,”祭司殿的人立即前来禀报。“山口喷火了,天神发怒啦!”
晓潮没有注意祭司说了些什么,只瞬也不瞬地凝望着通红的岩浆自火山口喷洒而出。
“那是什么声音?”正穿上白色浮印丝袍的天子昊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从不远处传来,不禁蹙眉轻问。
“王,不好了!”像是回答他的问题似的,不一会儿有人急忙奔来禀报。“不知何故触怒了天神,火山的岩浆涌出来了!”
“什么?那么祭司殿的人……”天子昊心悸地想起在火山下的晓潮,随即朝门外快步走去,心急地下令道:“还不快去备马!”
一见自己的坐骑牵来,天子昊二话不说地迅捷跨跃而上,在众人反应过来以前,天子昊早已朝火山的方向扬长而去。
***
“快逃!”祭司见情况不对,连忙拉起晓潮的手,朝祭司殿的方向跑去。
被祭司这么一拉扯,晓潮总算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出声,脚步已本能地迈开,看众人惊慌地奔逃,她不由得回头朝火山望了一眼,只见通红的岩浆有如不成形的怪兽,无情地吞噬着青山绿水,吞噬着飞禽走兽,还有惶乱的人群。
“晓潮儿——”
在混乱的尖叫声中,她仿佛听到急切却模糊的呼唤。
“啊!王来了!”
不知谁像找到一线希望似的大喊,顷刻间,这喊叫汇成极大的呼声。
天子昊来了!晓潮机械式地随着祭司奔跑,心脏却猛然顿住了,眼光却四下切切张望,焦急惶惑地寻起天子昊的踪影。
有了!晓潮慌乱的视线驻留在远处的一个骑着高大骏马的英挺身影,天子昊!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见他手指着更远的地方,慌张奔逃的人们霎时井然有序地朝他所指的方向跑着。
“快!晓潮儿,”祭司紧抓她的手,转往背对天子昊的方向。“往这边走!岩浆要流过来了!”
晓潮却置若罔闻地直直望向天子昊,心神早飞向远处的他了!
啊!能见到他真好!原以为自己不想再看到他,可是……
“晓潮儿,快跟我走!”见晓潮痴望着远处的天子昊,祭司恼怒强硬地要将她拉往另一个方向。
“晓潮儿——晓潮儿——”天子昊心急的呼喊一次比一次清晰地传来。
他在叫她!他真的在叫她!原来他仍惦记她!晓潮顿时激动得落泪,本能地将手奋力一甩,挣脱祭司的掌握,放开脚朝天子昊的方向直直奔去。
“别去!晓潮儿,危险!”在岩浆爆破不断的声音下,祭司看着晓潮奔向天子昊的背影,既怒又忧地嘶喊。
“晓潮儿——”天子昊竭力呼唤着,忽见一个朝他奔来的娇小身影,不禁屏息定睛望去,那身着黑袍、泪眼迷蒙的可人儿不是晓潮是谁?
“晓潮儿!”
天子昊惊见朝他奔来的晓潮被火山爆发引起的地表震动晃倒在地,而滚滚的岩浆却迅速淹漫过来,心脏登时一沉,顾不得慌乱的人群,随即纵马一跃,朝晓潮飞快奔腾而去。
“晓潮儿!”眼见距离渐近,天子昊迫不及待地朝她伸出手。
“昊!昊!”她本能地唤着他的名,连忙爬起来,尽全力朝他奔去。
就在他们指尖碰触的刹那,一声鬼哭神号似的爆破剧烈地撼动地面,火热通红的岩浆如大海般地淹来,仅在眨眼间,岩浆吞噬了所有的生物,吞噬了整个天阙国度……
第七章
晓潮缓缓睁开眼,只觉一片朦胧。
“晓潮!晓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急切地响起。
这声音好熟!她模糊地想,几分钟后,视觉慢慢恢复正常,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围拢上来似曾相识的男女。
火山爆发,天子昊呢?她的意识虚弱地转着。
“晓潮!你总算醒了!”一个面貌秀丽的中年妇人含泪握住她的手。“瞧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担心死了!”
“我……我在哪里?”
“在医院里呀!晓潮,”一个中年男人慈爱地轻抚了下她的脸颊。“记不记得你在海边被海浪卷走?爸妈担心得日子都不晓得要怎么过了!”
爸妈?那么火山爆发……还有天子昊……是梦?
“对不起,爸,妈,还有大家,”她想起来了,眼前的年轻男女都是她的朋友,不禁虚弱地笑笑。“我躺在医院多久了?”
“差不多快一星期了!”朋友异口同声地回答。
“醒来了吗?”忽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啊!医生来了!”母亲欢喜地说着。
大家立即让出空位,让医生走上前来,晓潮看着走近床边的医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那斑白的双鬓,嘴边深深的法令纹,还有那肃穆的表情……
祭司?!她下意识忍住脱口而出的冲动,怔怔看着医生挂起听诊器,专心凝听她的心跳,认真地注视仪器板表。
“心跳有点快,不过一切正常,”医生收起听诊器职业化地说。“在海里漂流三个礼拜,不仅活下来,而且还这样健康,可真是奇迹!”
“是纪医生技术高超!”父亲一听女儿没事,对医生更是感激。
“纪……医生?”看着医生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晓潮奇怪地喃喃轻问。
“人家纪医生是名医,这家医院的脑神经外科的主任,”母亲对她微笑说道。“你很幸运,一送到医院就碰上他。”
“他说……我漂流了三个星期?”她无法了解,按正常情况,她不早该是浮尸了?
只听父亲松口气地叹息。“那天你被海浪卷走后,大家找了几天,甚至动员搜救队,就是找不到你,我跟你妈都以为你没命了,想不到三星期后发现你时,你还有口气在,幸好当时被咏良发现!你真该谢谢人家。”
“谢谢你,咏良。”她无力地朝站在床边的咏良感激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