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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页

 

  “斩草需除根。”

  “当年瞿罗山庄一役,我明白的确伤你很多,我娘杀了你娘,你流落庄外受苦多年,爹不理睬你,放你自生自灭,但你毕竟还是撑过来了,现在还当上瞿罗山庄庄主,这还无法令你满足?谁都对不起你,但四娘并没有对不起你,你何苦折磨四娘所生孩儿?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放了她,她是无辜的,别将她扯进当年的恩怨里。”

  “他不是想复仇……”思守幽幽地道:“他只想结束这一切,毁了这一切……”

  “你……思守?”白石水泱听得思守嗓音。“你的声音的确与四娘相似。”他之前怎会将她误认为四娘,四娘不会有如此落寞的绝望语气。

  “他的心中什么也没有,掠夺不到的,就想毁去。”思守缓缓地道。

  “闭嘴!”白石磐稍稍一用力,他怀中的思守立即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白石磐望向自己的亲哥哥。“你可以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否则落入我手中,你只会落得与爹一样的下场。”

  “阿知!”白石水泱唤了身后仆人一声。这个人是他的双眼,代他看清自己所无法分辨的一切。

  “少爷,厅上坐着的,是失踪的老庄主。”灰衣人如是回答。

  “白石磐,你将爹怎么了?”白石水泱脸色惨白。爹若在场,定会说话,始终沉默的唯一可能,便是无法出声。

  “我在试,用何种毒药才能达到最大的痛苦,又不会太轻易死去。”白石磐冷淡的言语间,完全找不出一丝对亲生父亲该有的敬意。他不把他当人,只想折磨他。

  “畜牲!”白石水泱神色一黯,长鞭呼啸而出。

  白石磬剑身旋绕,剑势化软,困住鞭子。

  白石水泱身后仆人一跃而出,直逼白石磐,而后剑锋一转,往白石磬手腕落去。

  白石磬目光一斜,劲力由剑上窜出,震脱鞭子打向那名仆人,灰衣仆人胸口受袭,吐出鲜血连退数十步,仍站不稳脚。

  “阿知,没事吧?”白石水泱全盲的双目看不清厅内景象,但从紊乱气息听来,他的仆人已受了伤。

  “少爷,没事!”灰衣仆人又再攻向白石磐。

  白石磬揽着思守不放,将她深深地护在怀中,一时间,原本放任心死的思守疑惑了。混乱的场景,无论势白石水泱的鞭子,抑或灰衣人的剑势,招招皆是由她身旁而过,白石磐不知何时竟小心翼翼,唯恐她受伤。

  她迷惑,更震惊。然而想及白石磐每个举动皆另有用心时,原本死灰复燃的心,又冷了。

  “小姐,冒犯了!”灰衣人趁白石磐与白石水泱交锋当口,趁机拉住思守的手臂,将她扯出白石磐怀里。

  离开了白石磬怀抱,她突然感觉一阵寒冷。白石磬双手为长鞭纠缠,无法动弹,她回眸望见他的神情,但只见冰冷、只见阴寒。接着,她落入了另一个陌生男子怀里,一阵完全不同的气息染上她的身,她有些惊讶看了灰衣人一眼,再回眸,白石磐那双阴鸳眸里,翻上怒意。

  柔韧有余的长鞭在白石磬突如其来的劲力下,散成碎屑,白石水泱被击往栅栏,撞上厚重栏板,口吐鲜血。

  “少爷!”灰衣人急忙后退,然而行进间,思守另一手被捉,牵制住灰衣人的行动,灰衣人连忙拉住思守,不让她再被白石磐掳去。

  “好痛!”思守双臂分受两股不同劲力所擒,在体内交互冲击,此种疼犹若分筋错骨,令她无法忍受,喊了出声。

  白石磬抽了思守头上发簪,灌注内力往白石水泱掷去,发簪锐利直袭白石水泱面门,灰衣人闪了心神,脱口叫道:“少爷小心!”

  这时,白石磬一剑挥落,势如破竹的剑势凌厉万分,电光火石间,灰衣人来不及闪躲,抓着思守不放的手臂,活生生被削断。

  “哇啊——”思守惨叫了声。

  残臂断落,鲜血飞溅,一阵血喷进了思守眼里,她惊愕得倒抽一口气,整个人都傻了。

  “发生了什么事?阿知,你怎么了?”奋力挥落发簪,白石水泱脸色骤变。

  灰衣人捣着伤臂跪倒在地,臂膀缺口处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他紧咬着牙,发出浅浅悲鸣。

  “他的手让我断了。”白石磐扬起冷艳惑人的脸庞,淡淡地说。

  “你——”白石水泱愤怒地往白石磬扑去,空手想要与他决一生死。

  “你凭什么以为你斗得过我?”白石磐双目眨也不眨,晦黯无光的眸悬着深沉的空寂。

  “水……水泱……”突然,原本一直静坐在椅上的白石覆发出嘶吼声,他忽可感受爱子命在旦夕,于是拼了命地站起,往白石磬扑来。

  白石覆拼了最后一口气,口中射出细如牛毛的短针,没人白石磬背脊,纵然如此一来愧列白石家历代祖先,但他绝对无法容忍爱子之命葬送在这个畜牲手里。于是一直以来皆末用出的毒针,今日终于用来对付白石磬。

  白石磬动也不动,手臂往后一抬,那剑穿透亲父早已溃烂的胸膛,顷刻间,夺去他的性命。

  他的肩胛感到些微疼痛,明白亲爹这口针,十成十足想了断他的性命。

  针上喂有剧毒,见血则发。他清楚知道,然而心底却没有半点对死的畏惧。只因他这生,不过是瞿罗山庄里,骨肉相残下的笑话,他从来不想生于世上,所以断了气,又何妨。

  “不要——”思守奋力拉着白石磐的手,要将那剑拔出,但白石磬剑把一松,白石覆圆瞠着目面貌狰狞,往后笔直倒地,再也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思守被白石磬拉回怀中。“他是生你的人啊!”

  “正因如此,他才该死!”十招之内,白石磬将白石水泱打倒在地,接着一脚踩上哥哥的背脊,冷冷地道:“瞿罗山庄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一个都不会!”

  这性命无用处,更无意义,他留在这人世,只为了诛灭所有亲人,让他们后悔当年没残忍些,在他出世时趁早掐死他。

  思守凝视着他,凝望那双不含任何情感,因瞿罗山庄而发狂的眸子。

  她的心,骤然疼着。或许,她有疼她的阿爹,更有呵护她的娘亲,所以她无法理解白石磬的空无,无法理解他的痛。

  她望着他,他也缓缓地回望了她。

  “你是我的人。”他以绝对而不容动摇的口吻宣告。“倘若你想走,你所受的痛苦,绝对会比这些人的下场更加凄惨。”

  她红着眼,突然间她似乎能感受到这唤作白石磬的男子,只是个徒具躯壳的行尸走肉。心中什么也无法残留。

  生母骤逝、四娘离去、兄弟相残、亲爹无情。他这个人,被剥夺得太多,也许到死,都难以拥有任何感情。所以他的一生只能靠不断的强取豪夺,掠夺他人的一切,借以证明自己曾经存活。

  她觉得悲哀。

  为自己,也为白石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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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栅栏升起,红幔翻飞,凄冷的风肃瑟清寒,灰衣仆人们人内收拾善后,白石磐松开圈抱住思守的手,银剑匡啷落地,他缓缓往外走去。

  “明日这个时辰,你会下去见爹。”他告知白石水泱。

  思守静静待在原地,不知为何,方才匆匆一瞥,她感到些微的不对。

  庭外,小关红着眼,那身杏黄在夜里格外刺日,然而白石磐走过她身边,连一眼也末往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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