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紧张实在是没道理,毕竟担任阙风的代表律师多年,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阙震打交道了,就算阙震的气势再怎么惊人、眼神再怎么锐利,他也早该习惯了。但很多事显然是很难习惯,尤其当他要代为转达的消息肯定不受欢迎时,要习惯那样迫人的气势就更不可能了。
“张律师,请喝茶,你请稍候,总裁一会儿就过来。”晴儿将茶放在他面前,打了一声招呼便要离去。
“温秘书,你等一下。”张律师喊住她。
“张律师,请问有事吗?”晴儿回过身,露出合宜的笑容。
张律师拿起湿答答的手帕抹了抹额头:“你们总裁今天心情怎么样?”
“至目前为止都还不错。”
“还不错?那就好。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张律师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待晴儿走出会客室,他才听出她盲下之意暗指阙震见到他之后,心情可能就会变得不太好。
这可不妙!张律师搔搔半秃的头发,心中忐忑不安。
“张律师,好久不见。”阙震无声地推门走人,冰冷的声音让张律师吓得震了一下。
“阙……阙先生,好……好久不见。”张律师支支吾吾地回道。
阙震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锐利双眸状似无心地扫了他一眼。“张律师,你好像不太乐意见到我。”
张律师被他冰冷的目光一瞧,差点紧张得断了气。
“怎么会呢!”他堆起虚弱的笑容应道。他何止是不乐意,他根本是极度不愿意!如果不是因为老婆大人爱买名牌,宝贝女儿缺嫁妆,宝贝儿子还在美国念书,景气不好,他实在不想蹚这浑水。
“有事吗?张律师应该不是专程来找我叙旧的吧!”
“我受阙老先生的委托,来通知您遗嘱的内容。”张律师连忙从公事包里翻出今天的主要任务。
“遗嘱?”阙震挑起右眉,似笑非笑地说:“老家伙嗝了?”
“不不不,阙老先生身体还很健朗。”
“真是遗憾。”
张律师脸色一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解释道:“阙老先生希望您和其他三位能先知道这个遗嘱内容,因为里头有些条件可能要花一些时间。”
“所谓遗嘱,就是要老家伙死后才有效的东西,既然老家伙说不定会活得比你我更长命,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立遗嘱的必要。而且,就算我们现在达成了他遗嘱上要求的条件,难保他在死前不会做任何更动,我们有必要现在就让他当猴子耍着玩吗?”阙震优闲地说着,心里对阙风这次的花招觉得有些失望。
老家伙可能真的是老糊涂了,竟然拿遗嘱这玩意儿吓唬他们:他们四个人身上找不出半根孝顺的骨头,会信他这招才真是出奇了。
“呃,阙先生,这份遗嘱可能跟您认知的有所不同。”张律师保守地说。
阙震觑他一眼,被他的话勾引出些许兴趣。“怎么个不同?”
张律师拿起文件,一面念出遗嘱内容,一面抬眼偷觑阙震的表情,只见阙震原本优闲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以上就是阙老先生的遗嘱内容。”张律师念罢,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收入公事包中。
“张律师,老家伙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像种马一样,在一年内找个女人结婚交配?”阙震冰冷的声音几乎快结成冰。
“呃……”张律师搔搔头。“阙老先生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
“那……阙先生,您的意思怎么样?”张律师胆颤心惊地问起阙震的决定。没办法,他还得回去报告给阙风知道。
阙震斜睨他一眼,抿直的唇瓣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张律师,你说我能不参加吗?”
张律师嘿嘿傻笑,不得不佩服起阙风的神机妙算,也只有他才能制得住他这四个孙子。
“阙先生,那我就不打您办公了。”
“不送了。”
他也没那个胆让阙震送,这次能全身而退,他就万幸了。张律师拍了拍心口,拎起公事包,退出会客室。
阙震支着下巴,皱眉思索着该如何化解阙风这次出的难题。
他以股权为钓饵,逼得他们不得不参加这场可笑的追妻游戏。如果遵照老家伙的要求在一年内结婚,他的妻子可以得到他应该继承的股权的一半,但倘若他并未在一年内结婚,则那一半的股权立刻捐赠给政府。
老家伙这一招够狠!他们若拒绝参加他的游戏,一年后官股将会成为集团的最大股东之一,届时他们做起事来必定绑手绑脚的;但就算他们真的照他说的娶了一个妻子回家,股权也是登记在他们妻子名下,想以假结婚来解套也不可行。
老家伙甚至连他们生不生小孩也要管,若结婚后一年内生了小孩或成功受孕,元分男女,孙媳妇可再获得剩余的股权,反之,那部分股权同样捐赠给政府。
所以,他们虽然什么都拿不到,却得辛辛苦苦在一年内娶个老婆,然后再努力让老婆在婚后尽快下个“蛋”,以确保金阙集团不会变成公营事业。
而真正属于他们的“遗产”,还得等老家伙百年之后才拿得到!
“真不愧是老狐狸!”阙震低语,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竟然还以为老家伙已经老糊涂了!
这一次可难解决了!
难不成真要他抛下手边的工作,四处找女人结婚?阙震思忖着。
他站起身,优雅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经过晴儿的办公桌时,他以食指在她桌面上轻敲几声。
“温秘书,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晴儿连忙起身,跟着他身后走进总裁办公室。
阙震在办公桌后方真皮制的柔软大椅上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晴儿。
晴儿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安地扯了扯裙子。
“总裁,请问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是有一点事。”阙震眸光微敛,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向桌上待批阅的企划案。“你去整理一份台湾上流社会三十岁以下未婚女性的名单给我,资料尽量详细。”
“请问总裁,你要的这份名单是什么用途?”
阙震翻看着手上的企划案,淡淡地说:“相亲用。”
晴儿没料到会是这种用途,不由得吓了一跳,脱口问道:“谁要相亲?”
阙震放下金笔,抬头看着一向谨言慎行的秘书,似笑非笑地说:“我要用的。温秘书,还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总裁,我无意冒犯。”晴儿强抑下心中浅浅的酸涩和惊讶,歉声道。
“资料尽快给我。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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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望着桌上那一大叠资料,心情无比沉重。
还会有什么女人比她更悲情的?面对心爱的男人不敢言爱、不能表白,还得强忍住心痛,替他搜集相亲女子的资料。
可是心痛又能如何呢?这些资料中,随便一个女孩子的家世背景,都是她远远不及的。
她取下重重压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揉揉酸涩的眼窝。
更讽刺的是,她为了达到阙震的要求,尽快将那些未婚女子的资料整理出来,几乎每天下班回家后,还自动加班到深夜,才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上床睡觉。
“温秘书,早。”
晴儿望见阙震的身影,连忙拿起眼镜戴上,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总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