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好好没事的时候不将我们这些侍妾当一回事,现在残废了,却要我们轮值照顾他,真教人气愤!”红衣女悻悻然地说。
“其实王爷也算待我们不薄了,我们本来应该好好侍候他;可是要我们照顾残废的他,这实在是……”黄衣女不禁流露厌恶的神情。
“气死了人!整天累得要命不说,又还要受他的气;有时候我在想,王爷为什么只是残废?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他自己成了废人,还要拖累我们受罪!”红衣女子残忍苛刻地说。
一旁的楚畹实在是听不下这等言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
“请不要这么说好吗?”
她突然出声,冷不防的吓着了亭中的二个人。她们很快地转头过来。
“你是谁?”红衣人不客气地瞪视她。
“我……我是……”楚畹支吾了半天,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
“她好像是被王爷包占在他房里的那个女人。”黄衣女附红衣人耳边低声说道。“我曾在花园里瞥见她一次,听丫头们说的。”
“原来是她。”红衣人听了之后冷哼了一声,面对楚畹的神情转为高傲蔑视。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聊天又关你什么事?”
“我希望你不要这样说王爷,他如果听到的话,会很难过的。”
“哼!你管得着吗?我就偏爱说,怎么样?反正王爷又听不到!”就是因为确定王爷不曾听见,她才敢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可是他有耳朵,我有嘴巴。”
“那又怎……”红衣女愣了一下,方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顿时变了脸色,傲慢的神情消失无踪。“你……你想告诉他?”
楚畹摇摇头,“我不会说,但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过分。”
“你懂什么?你不用照顾伤残的王爷,怎会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
“既然身为王爷的侍妾,照顾王爷是应该的……”
“应该的?”红衣女瞥了一眼楚畹手上的抱袱,微微冷笑。“一个一见到王爷残废,就收拾包袱准备开溜的人,凭什么跟我们说这些?”
“一见王爷伤残就要走人,我看你比我们还要现实了。”黄衣女接着说道。
“我……这是……”她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起。“我不是要走……我是真的要走,但……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好了,不要跟我们扯这些有的没有的,要不然你就替我们照顾王爷,否则别在我们面前惺惺作态,叫我们恶心!”
楚畹闻言,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替你们照顾王爷。”
她是说真的。虽然她很想赶快回苏州、赶快和父兄相聚,但她不愿意在聿亘有难的时候,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她舍不得,也不忍心。
“你……在开玩笑吧?”她们二人不禁愣住了。方才她们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想到她会真的答应。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楚畹认真地说。
她们二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喜逐颜开。
“那真是太好了,有什么不可以的?以后王爷就拜托你了!”红衣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黄衣人也是一脸喜色。“我们还有几位姐妹在轮值,时间你可以和她们商量一下……”
“我一个人就行了。”她希望能全心全力地照顾聿亘。
“真的吗?她们知道以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们二人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楚畹心中却不禁担忧——聿亘知道后会高兴吗?
她没有忘记,聿亘是讨厌她的……
悄悄地走进聿亘的卧房,楚畹见到仍睡在炕上的他。
她好想靠近他,将他的睡颜看个仔细,但她不敢,怕一不小心惊醒他,怕一大早就惹他生气。
于是她走出松风苑,一趟一趟地亲自替他端洗脸水和早膳。
端回热水的时候,聿亘已然醒来,坐躺在床炕上。
楚畹压制住狂乱惊悸的心跳,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地走近他。
“你起来了,洗脸吧!”
聿亘闻声,触电似地转头看她。
是你!”冰冷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惊喜。
“对呀,是我。”楚畹努力地微笑着,将水盆放在床侧的小凳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问得漠然,不承认方才乍见她时心中那丝惊喜的感觉。
“我来……侍候你。”她将“照顾”二字咽下咽喉,不忍心提及一些可能会刺伤他的字眼。
她知道他这样一个人,心性是高傲的;双腿成残对他而言是极残忍的一个打击,她何忍再以言语伤害他?
“滚。”聿亘二话不说,冷情地逐赶她。
楚畹刻意无视他脸上伤人的厌恶神情,径自向烫手的热水中拧洗手巾。
他不曾想见到她,这她早就知道,但她还是来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不会退缩。
她一定要照顾他!
擦干了拭脸用的手巾,楚畹伸手递给他。“请擦脸。”她尽力维持脸上的微笑,假装若无其事。
“我叫你滚。”他丝毫不理会她,冷冷地再次重申。
“我必须侍候你。”
“约定的期限已经到了。”
“可是我……我不想走……”她低垂着头说。
“不想走?”聿亘撇唇冷笑,“你留这里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好处吗?”
楚畹摇摇头,没有回答,转身重新拧洗手上凉掉的手巾。
“还是你想留下来看我这个废人的笑话?”他冷冷地说,恶毒的语气中充满残厉的自嘲。
他的话令楚畹心中一酸。
“别这么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回头轻轻地说,语音有些不寻常的喑哑。
她在哭吗?聿亘见到她微微潮红的双眼,内心一震。她在为他难过吗?她不会嘲笑他的狼狈?
在受伤之后,他承受了极大的打击,当时心中最想看到的人就是温柔婉约的楚畹,但他终究没有让她知道他受伤的事,因为他不愿看到她讥嘲的目光。
他在害怕。他自知自己从前待她并不好,常常对她百般折磨凌辱,如今自己落难了,他不想让她见到如此狼狈的他,这对他的尊严会是很大的创伤,所以他打算让她什么也不知道地离开王府。
没想到她竟然来了,愿意留下来照顾他;她的眼中没有得意、没有嘲弄……
聿亘心中闪过一丝感动,但他很快地压下这种异样的情绪。
不,他不能让她留下来,她只是在可怜他而已,可怜他这个不可一世、自视甚高的人在一夕之间变成残废者。他不需要她怜悯,更不需要她的同情!
她以为她是谁?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罪犯之女罢了,凭什么可怜他?
聿亘目光一冷,厌恶地说道:“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现在她真的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他宁愿她滚得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想留下来侍候你。”她背对着他,佯装平静地继续拧洗的动作。
“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不滚远一点?”
因为我舍不得你!楚畹心中如此想着,但却不敢说出口。
“我……很感谢你肯援助我们楚家,我只是想报答你。”她只能这么说。
“这件事已经拿你的身体来抵债。”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援助的行动!
“可是我认为……我不能就这样走掉。”
聿亘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厌恶的神情更甚。
“别让我叫人撵你!”
“就算你撵我,我也不走。”她坚决地说,转身再度将拧干的手中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