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金色绣线凤凰从肩膀往下垂落,立领设计让她颈部线条极度优美。
视线顺着凤凰往下坠,不得了,裙襬开了超级高衩,让她修长美腿若隐若现,挑逗他的视觉,更挑战他的意志力,再往下看,美腿踩着黑色细跟高跟鞋,古典中揉合着性感……
要不是她身后有杀风景的便利商店,还有她纤细手指上拿着的QOO果汁,他真会以为自己到了六○年代的上海,对一位美丽的大家闺秀一见钟情。
「呃……」在陌生男子的惊艳目光下,龙深深羞怯地把吸管从嘴里移开。「请问有什么事吗?」
打从她穿上这件旗袍后,一路上不断有人打量,不晓得是这身打扮太过夸张,还是她的妆化得太浓,怎么大家看她的眼光总是充满惊吓?连刚才去买个饮料,店员还问她附近是不是在拍片?让她好尴尬。
都是妈啦,说什么这是她年轻时在上海订做的旗袍,老师父手工精心缝制,有个噱头叫金边霞袖之类的,说得好风光,也不想想自己体型多娇小,她女儿可是足足有一六八公分,再怎么瘦,以她的骨架穿起来就像包肉粽,害她一路胆战心惊,深怕一个大动作,裙襬会整个裂开直达腰际,真想回家换一套全黑套装,从头到脚把自己紧紧打包。
「你……要去参加婚礼吗?」深呼吸,凤鸣镇定下来,好不容易才收起惊艳的目光,免得吓坏佳人。他判断她应该跟他同路,否则干么穿得喜气洋洋、艳光四射?
「是,就在前面不远。」龙深深赶紧回答,已经极度不安,她不想再替自己的打扮做多余解释。
「那正好。」他笑了,眼尾微微扬起,颊边的浅浅酒窝令龙深深一阵恍惚。「可以顺便载我一程吗?我的车在前面拋锚了。」
此时,短暂的雷阵雨停歇了,乌云散去,夕阳隐没,夜幕低垂,天边星子闪烁。
原本以为不在意异性外表的龙深深,发现自己这个根深柢固的念头动摇了,因为才与这优雅的陌生男子共处几分钟,就让她呼吸窒碍、脑袋空白。
她不敢正眼瞧他,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瞳,跟他身上穿的西装一样黝黑,他看起来精明历练,却有着无害的笑容,使她无法拒绝地让陌生的他坐上了副座。
他有些眼熟,好象何时曾见过他,不过她没胆再仔细瞧他一眼,只敢在记忆中默默搜寻,不过说也奇怪,真的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而现在他正自然地与她呼吸相同的空气。
没用的龙深深只能紧张地操控方向盘,任他和善地找话题。他介绍自己的名字,问过她的名字后,他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车上充斥淡淡的皮革味道,混合着男性淡香和她刻意搭配夏夜的冷调茉莉花香。深深有种奇异的感受,仿佛今天他们两人只是刻意打扮,相约一同参加晚宴,她的脉搏因为莫名兴奋而跟着加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到底是因为等下要见到蔡裕华而忐忑,还是身旁这男人让她心神不宁?她竟分不清楚了。
「你是花映儿的朋友?」凤鸣打量她的侧脸,她脸色略显苍白,握着方向盘的手臂纤细均匀,画面太好看,他愿意暂时拋下男性自尊,让美女驾车,他专注欣赏。
「不是。」她飞快摇头,心里好讨厌自己惶惶不安的样子,怎么她就学不会他的从容?
「原来你是女方的亲友?」她记得喜帖上那美丽女子好象姓花没错。
凤鸣楞了一下。「我是女方的好朋友。」
「真巧。」听他这么说,龙深深笑了。「不过,你一点也不像要参加好友婚礼呢。」
「怎么说?」凤鸣讶异。
「如果说你是女方的好友,那么你的车拋锚了,应该要请女方来接应,而不是路旁拦车。而且我感觉不出你对这场婚礼有什么祝福和喜悦,可是听你说话,又仿佛和女方很熟,所以……」深深淡笑。「你们应该不是好友,而是旧情人,对吧?」
「你好厉害。」凤鸣吹口哨。她不只是花瓶,她很聪明,远比他想象中还有趣。
「还好啦。」观察敏锐一点就让他另眼相看,她有些小得意。
「我是女方的前男友。」他云淡风轻地说,刻意不想透露太多情绪。
「嗯,我想也是。」一同坐在同辆车上赶赴一场婚礼,她恰好是男方的前女友,他是女方的旧情人,巧到不能再巧。
想到待会儿不想见到的画面,她轻轻叹气。
空气蓦地沉默起来,正巧车身滑进婚礼会场。
一旁停了无数宾客车辆,红的蓝的绿的气球点缀路旁树梢,气氛活泼,复古积架穿过粉红玫瑰做的高大拱门,浪漫至极。一切开始变得真实,龙深深紧张感淡了,心酸开始蔓延。
玫瑰拱门旁有人接待,她踩了煞车,摇下车窗,给年轻的男接待一个浅浅微笑,接待被她的笑脸电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请别上玫瑰。」他殷切递给美女一朵鲜嫩白玫瑰,再递了朵给副座男士,见到俊脸上熟悉的微笑,他又怔住。
「嗨!好久不见了,花小弟。」凤鸣浓眉轻挑,看着花小弟惊慌失措。「我们的车要停哪?」
「呃……前头被停满了,你们要停里面一点,靠近会场那里。」花小弟结巴。姊姊的前男友来了,还带着比姊姊更美丽的女伴,喔……这下有好戏看了。
停进会场?很好,正合他意!
「谢啦!」双手往黑发后悍然扒梳,凤鸣的嘴角轻轻扬起,已经迫不及待进战场示威了。
第二章
龙深深身体颤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盗汗。
车身缓慢行驶,四周花丛旁点燃了无数粉红心形腊烛,跳跃的火光缤纷了夏夜,下过雨后,空气清新,因为这些烛光更显得温馨。
龙深深无力地轻踩油门,相对于身边男子蓄势待发的神情,她胆怯起来。身上这套过于亮眼的旗袍不但没成为她的保护色,反而更突显她的懦弱。
眼前,无数的宾客端坐室外礼堂,热闹非凡,闪光灯不停闪着的地方,聚集焦点仿佛新郎与新娘,她紧张得想吐,好想逃离这个地方。她根本不想看见这个残忍的现实,宁愿躲回家里独自疗伤。
车停下,不少宾客惊讶地回头望向这辆稀有古董车,想知道里面载的是什么人。
「唉……」龙深深趴在方向盘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无力地对凤鸣说:「你去吧,我想回家了。」算了,他们要结就去结吧,她被打败了行不行?
「既然都来了,干么不一起去?」凤鸣纳闷。从刚刚她沉默,心不在焉地驾驶时,他就敏感地察觉气氛诡异。
「不了,我不想去了。」去了只是被笑而已,她选择当一只鸵鸟,挖个地洞将自己的头埋起来,不看不听,就不会受刺激。
一想逃走,她就低头抠起指甲,这是龙深深从小到大的小习惯,每当父母一吵架,无能为力的她,就窝在墙角抠指甲。
「喂,你镇定点!」凤鸣推推她。
她大概是新郎的旧情人吧,否则怎会如此忧郁?虽然他一向最讨厌那些沉溺于过去的人,觉得那太软弱,但也许是缘分,也许她真的很美丽,所以让他想安慰她。
龙深深茫然抬头,望进他闪烁的眼瞳。她双眼染上一层薄雾,可怜兮兮。
「他连分手都没跟我说,莫名其妙地就把我甩了,我实在没脸走进去……」她悄声呢喃,声量小到连蚂蚁都快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