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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很屌喔,自以为有些身手就很能打是吗?上次受你不少照顾,今天特地来回敬你。」

  温柔目测对方的人数,起码有十几人,她明白自己最多只能一次对付五、六人,超过一倍的人数就不是她所能应付得了,她身手再好,也无法以一挡十,何况她没有武器,对方可是每人一支铁棍呀。

  「我施恩从来不求回报的,不用这么客气了。」那俊秀的面孔强撑着一丝冷静,心下却惴惴不安,她参加过无数次的搏击比赛,但那是一对一,而非一对十,记忆中唯一打过的一次群架是在国一的时候,但那时有哥哥们做后盾,而非她一个人,所以她不怕,现在则不然,她从未单独面对这么多男人,他们个别也许功夫不如她,但联合起来却未必,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比她高,脸上那股狠劲透着杀伐味重的狰狞。

  有生以来,她头一回心生怯意。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天非教训你这小子一顿不可。」

  说着,大伙儿正要上前动手时,熟悉沉稳的语调介入了这场火爆的气氛。

  「怎么这么热闹?」

  所有人被这个声音给停住动作,一致瞪着来人,这时候谁出来管闲事都要小心惹祸上身,但若是一名在学校身分地位和名气都备受礼遇的教授,影响力可就不同了。

  何硕文缓缓走来,进入敌我两方之间,状似不经心,却挑上她前面的位置站定,给她一种他在保护她的错觉。

  何硕文目光扫向那群包围的男生们,抿着淡淡的浅笑。

  「好热闹,每人手上一根铁棍,是想做什么运动?我也来参加好了。」

  面对这群杀气浓重的人,唯一还能笑出来的,大概只有他了。

  显然那几个带头的电子系男生,料不到老师会出现,一时之间心虚地赶紧收起了棍子,刚才威风八面地挥着铁棒,现在则是用铁棒来按摩肩膀,粉饰太平地解释:「没有啦……只是好玩而已。」

  何硕文明了地点点头。「这么好玩,我也要插花。」

  男生们忙摇手。「不好啦……」

  「有什么关系,我是荷花嘛,来插花最适合了。」

  温柔呆住,她有没有听错啊,想不到正经八百的他,也会用年轻人顽皮的调调说话,还有心情开玩笑咧!他知不知道他所面对的这些男生里,有半数以上是混混流氓呀,她都没把握打赢全部的人,要是再加上他这个斯文牌拖油瓶,要全身而退可难哩!

  她不否认,荷花的出现,令她的心顿时得到了依靠,却也禁不住担心,因为对方有几个人相貌特别凶神恶煞,一瞧即知绝非善类,也非本校的学生,当然不会看何硕文的面子,一个个仿佛手痒似地甩着铁棒,就等一个口令。

  她握紧拳头,准备一旦他们有人出手,抓着荷花就跑。

  不过,事情的发展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也让她见识到何硕文对这群电子系男生的影响力,就见那带头的几个男生瞧了彼此一眼,虽不甘心,但回复了一个学生该有的态度,不但神态恭谨,还陪着尴尬的笑。

  「没事啦,我们走了。」他们其中一人开口。

  何硕文扬着阳光般和煦的浅笑,点头道:「记得按时吃饭,早点回家。」关怀之语一如往常,他始终站在她前头,目送所有人离去,而那些不善的混混们,也跟着离开了。

  她呆呆地目睹全部过程,刹那间,觉得自己看到荷花的背影闪耀着佛光万丈,只消几句佛语,便收妖伏魔,化险为夷。

  这段期间,她早就从其他同学那里耳闻大家对荷花的爱戴和景仰,不管是男是女,到了荷花跟前,就像红孩儿遇上观世音一般听话,她本来心里还想「哪那么夸张啊」!

  现在,她信了。

  好酷……不由得对他另眼看待。

  正当她还傻傻地对他行崇拜的注目礼时,那缓缓转过的身子,万丈佛光突然被一层阴沉的黑云所掩盖。

  啊咧~~怎么突然天黑了?她谨慎地退后一步,瞄着何硕文黑了一半的阴沉脸色,这人又在瞪她了,杀伤力是平日的十倍。

  「干么呀?」她不由得被他身上这股气劲给慑退,还奇怪自己干么如此戒慎恐惧,对方明明身手不如自己。

  「你晓不晓得刚才有多危险?」他的脸色很阴,眼神很火,语气很沉。

  这人怎么变脸跟变天一样差那么多啊,刚才明明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已经打雷下雨。

  「我当然知道啊,又不是瞎子。」也不明白他那么生气做什么?耍流氓的人又不是她,而他对别人和颜悦色,对她就偏偏摆屎面。

  「既然知道,你还惹他们?」

  「喂!你不要冤枉我喔,是他们自己找来的好不好——啊!」她的话因为头上的疼痛而中断,因为荷花用手上的精装书本重重敲了她一下。

  「喂什么喂,要叫老师,你这个没家教的混小子!」

  「你——」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走!」大手一抓,揪了她的衣领就走。

  「啊——放手啦,很难看啊!」

  「别用娘娘腔的调调跟我说话!」

  「你才娘娘腔咧!上次不知是谁被我过肩摔得很惨厚——」

  「还贫嘴!」他又敲了她一记。

  她闷声地抱着头,有种想哭的冲动,在家里当惯了女霸王,哥哥们让她,娟姨疼她,连老爸都舍不得打她,他他他——不但赏她耳光,没事瞪他,有空骂她,心血来潮安她个服务股长的职,现在还用书敲她的头,把她的手臂抓得好疼。

  刚才面对那么多人,她也是用骨气在强撑着,其实心下怕死了,余悸犹存之下,得不到任何安慰,还得看他的脸色。

  姓何的也不想想,今天她会落得这步田地是拜谁所赐?不过是一只啤酒罐嘛,就记仇到现在,打从踏入这所大学,就没一件好事,在她自己就读的大学里,她可从没受过如此委屈啊!

  想着想着,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水气,已然模糊了视线。

  「真是不能马虎,要不是我察觉有异跟来看看,还不知你们要给我惹出什么麻烦,真不明白你们都已经念大学了,为何行为还跟个国、高中生一样幼稚,整天好勇斗狠,是精力太旺盛,还是嫌日子太无聊?如果没事做,我这儿有很多公差可以让你做到脱胎换骨也做不完——」何硕文回瞪的严厉目光,在接触到泪人儿的面孔时,怔住了。

  那倔强的脸儿红着一双眼,几颗圆滚滚的泪珠儿悬在眼眶,向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添上一抹水雾后,化去了戾气,水汪汪得揪人心肝,扯人肺胆。

  他的心,无端地被重敲一记。

  那紧抿的唇瓣微微抖着,贝齿将下唇咬得嫣红润泽,仿佛隐忍了百般的苦楚和委屈。

  他的胸口,无端爆出怜意。

  平常怎么瞧都很欠扁的嘴脸,竟也会露出如此柔媚的一面,令他话梗在喉间,哑口无言,只因为那双眸饱含水光,脸颊染上了红晕,是如此出乎意料地迷人。

  他的视线,失神地紧盯那容颜。

  她赌气地没看他,一口气窒在胸口无处发,才会教泪水不争气地占据目眶,却又死硬着脾气地不肯落下。

  「哭什么?」何硕文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惊讶于自己适才的失神,虽然立刻又板起扑克脸,但语气却找不回先前的冷硬。

  她不回答,只消说一个字就会令她泪珠溃决,所以倔强地忍着,以沉默表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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