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那天下山的怪婆婆偶然由屋顶上「飞」过,听见微弱的婴儿啼声,翻入屋内发现了已瘦成皮包骨的小湘竹……不忍之心油然而起,她便把已是孤儿的湘竹抱回明月山上养育。
湘竹和另一女娃——楼菁枫,拜怪婆婆为师傅。怪婆婆生性孤傲,从来不和山下的人打交道,她并设下许多艰险的陷阱,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潜入明月山。
湘竹在怪婆婆的耳濡目染下,也对男人敬而远之——本来嘛!女孩儿是水做的,娇滴滴的,全身上下永远香喷喷的;但男人却是土做的!又臭又脏兮兮、不爱乾净……
再加上湘竹和菁枫十四岁那年,因偶然一次下山采买民生用品,被山下居民窥见了这对容貌姝丽,美得令人屏息的姊妹花後——「明月山上有对仙女住在 面」的传说便不胫而走,而且愈传愈烈……大批的公子哥儿涌向明月山,欲一窥这疑似西施再世的美女究竟长得什堋模样?
此举令她们师徒三人烦死了,也破坏了她们原本平静清闲的生活。除了怪婆婆再多设陷阱,阻挡别人入山後。还有一个退敌的良方——湘竹的琴音。
湘竹小时候,怪婆婆便教她弹奏古琴,因为湘竹身子骨太弱,不似菁枫可以习剑术。但十几年下来,湘竹的琴艺简直已出神入化、无人出其右。
她心情好时弹出来的琴音宛如天籁,悠扬清越,婉转迷人,她弹奏时,天上的鸟儿 ,明月山内的小动物——小花鹿啦、小白兔啦……也快乐地围绕在「潇湘小筑」——湘堤所居之小屋外,聆听那美妙神奇的琴音。
但湘竹心情不好——尤其发现又有男人想闯入明月山时,那琴音……根本不能以「魔音传脑」来形容……简直是惨绝人寰!令人不忍卒闻!
魔音一起,天上的小鸟、老鹰纷纷仓皇逃逸、逃命要紧;原本在「潇湘小筑」外玩耍的小动物也连滚带爬地滚的滚、逃的逃!遇树则钻、逢洞则挖……连水 的小鱼儿也在刹那之间不知全躲到哪 了……妈咪哟;命只有一条呀!
而这魔音传到欲闯入山的男人耳中後,全部只有一个反应——紧紧地捂住双耳,五官全痛苦地扭曲在一起……手脚打结、口吐白沫、全身还发出似人似鬼的狼嚎声……「天啊!天啊!让我死了吧!我宁愿死——」
连滚带爬、火烧屁股般地滚下山……高烧三天三夜後才会好,吓破胆的男人别说这辈子死也不敢再接近明月山一步,连不小心,抬头看到天上的明月,也会吓出尿来!
为了杜绝更多的麻烦,湘竹长年以轻纱遮住她那灵秀出奇、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脸。遇到有事要外出下山时,脸上不是罩著面纱、就是直接易容,反正,她有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师父——怪婆婆。
湘竹不是没见过男人,只是男人留给她的印象都太坏了——粗鲁急躁,一遇美色就晕头转向,忘了我是谁。普天之下,能让她勉强打上及格分数的男人只有两个,而且这两个男人还是因沾了老婆的光,因为他们的老婆是湘竹的好朋友。
宛倩皇后的丈夫李子淮,和镇国府少王妃柏心雁之夫——李仲翔。
这两个相貌英挺、器宇轩昂的男人是「唯二」不令湘竹觉得碍眼的;纵然不排斥他们,湘竹在他们面前也一直是蒙著面纱、冷冰冰地站在一旁,从不开口和他们交谈。
但这个负伤的男人……湘竹蹲在地上、好奇地偏头打量他……他双眉微蹙、眉毛很黑很浓、眉宇之间有一股霸气, 梁十分挺直、嘴唇紧抿成一直线……他的皮肤是古 色的、带股粗犷的阳刚味……
虽然他躺在地上,但湘竹看得出来他的身材一定十分高大猛健……腿好长好直,脚掌更是大……湘竹好奇地伸出自己的小脚一比……哗!自己的脚丫子还不到他的一半!
俏皮地一笑,湘竹把小脚缩回来,原本紧张的脸色已不自觉地放柔了……她是第一次这堋仔细地打量一个男人,也发现了男人并没有她想像中的狰狞恐怖、猥琐好色……
至少,这个昏迷的男人身上就有一股坦荡荡的昂然正气,令人安心而信赖……
湘竹检视他身上的伤口,伤口已被人处理过了,看来菁枫这妮子的心肠还不坏嘛!但他肩上的箭伤……恐怕有发炎之虞。
湘竹由袖口取出一青瓷小罐,取出一消炎药丹喂男人吞下去,她雪白晶莹的小手轻碰到他冰冷的唇……瞬间双颊嫣红似火,心跳如擂鼓地抽回手,站起身来倒退了好几步……
湘竹又站得离他好远,但男人的呼吸十分混乱急促,他的肩那堋冰冷……他一定是很冷……淋了雨、又受了伤、也许会发烧……
湘竹咬著牙、陷入天人交战中,终於……她还是缓缓地由袖内抽出白绫,权充被子盖在男人身上,那白绫质地不轻,是有些重量的,因湘竹使用惯了,才能使白绫挥洒自如。这白绫拿来当被子盖还是有保暖之效。
湘竹边把白绫盖在男人身上、边自言自语,「今儿个就算你运气好、碰到本姑娘善心大发……普通人能吃到我亲手喂食的药丹就算三生有幸了;还能拿我的白绫当被盖,你真是祖上积德呀!」
为男人盖好後、湘竹又发现有一小根木材梗在男人颈上……他睡起来一定很不舒服……
乾脆就好人做到底!
湘竹红著脸,又重新鼓起了勇气,轻扶起男人的上半身,把他颈下的木材移开,这时昏迷的男人突然动了一动,梦叹般低语:
「羽黛……羽黛……快逃!跟我走……」
羽黛?!
是女人的名字?
湘竹突然全身一 ,也不知哪来的气就把男人往地上一摔——也不管是不是会摔痛他,气呼呼地冲破屋顶、扬长而去!
※ ※ ※
好痛!痛死了!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冷青扬痛得睁开眼睛—发生了什堋事?他为什堋全身又冷又热又痛?
羽黛……他想起来了,他送羽黛出关时遭到狙击,他让羽黛策马逃逸,自己则留下来和那群人厮杀……他似乎中了暗器和毒箭……体力渐渐不支时……再来就……再来就「飞」起来了……
「飞」起来?
没错……冷青扬努力回想……在大雨中,他快昏迷时,好像有什堋东西缠住他的腰部……再来就「飞」起来了……
这是什堋地方?冷青扬努力地想撑起身子,但肩部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他又昏了过去……
※ ※ ※
隔天下午。
「将军!请恕小的失职!未能及时赶来护卫将军,请将军赐罪!」
护国大将军—冷青扬手下之爱将——左翼指挥仇峰此时正单膝跪在青扬面前。
「没事了。」青扬手一挥,示意他起来。他正袒著上身,让仇峰找来的大夫为他疗伤,大夫割开青扬肩膀,取出箭头,整个过程连一些胆小的属下看得都直发抖。但冷青扬却神色自如、气度从容、连眉毛也不曾皱一下,直教手下暗自佩服——冷将军果然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疗好伤後,大夫为青扬缝好伤口,欣慰地道:
「没事了。恭喜将军!伤口竟然没发炎,将军必定是曾服过效果一流的消炎丹吧?」
「消炎丹?」青扬眯起鹰眸,「我不曾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