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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那也不需要喝酒啊。”

  没有能力给女儿一个正常的家庭,她一直有着一份深深的歉意。

  “妈,你可不可以换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还是忍不住道出奢求。

  “这份工作的薪水颇优渥,恐怕不能……”

  “算了。工作永远比我重要!”

  离开母亲的怀抱,若谨任性的将自己锁进房间。

  “小谨……你开门呀……”范文馨拍打着女儿的房门,忧心忡忡唤她。

  “别理我,去关心你的工作啊!反正我已经长大,没人照顾也死不了。”

  “你怎么这么说,你不知妈有多爱你吗?”

  “不知道!”她猛然拉开房门,含怨的眼似在控诉。

  “小谨……”

  “妈,我感受不到。自从你和爸离婚后,我再也感受不到你的爱了。爸爸选了大姐和小弟,妈挑了我,原以为,剩下我一个人在你身边,你会多注意我一点,多关心我一点点,可是……工作永远摆第一的你,根本把我当机器人养,你以为只要有钱,就能把我养大吗?我也是有思想、有感觉的啊……”

  字字句句控诉着母亲的忽视,却也掀开母亲离婚的痛,蓦然惊觉此点的若谨再也说不下去,她轰然关上门,颓然倒地。

  心,像浇过一桶又一桶的冰水,寒冷得使她丧失思考能力。若谨木然空洞的眼无神的在房间游移,直到,飘至天花板上的两抹艳色攫住了她的目光。

  “我怎么这么坏,对妈妈说出那些话!”

  将詹舜中送她的造型气球从天花板拉下捧入怀里,若谨懊悔自己冲动脱口而出的冷血冷语伤了母亲。妈妈的脸色好苍白好苍白,她一定伤心透了。

  为什么她不能当个体贴的女儿?

  捧着造型气球,詹舜中善意的笑脸浮上心海。他……对一个失魂走在街头的陌生人都能施以援手了,为什么她如此冷血?对自己的至亲——相依为伴的母亲说出那种话……

  自尊心与忏悔在脑海交战,多年的委屈与孝道在胸口挣扎——久久,若谨拭去颊上的泪,打开房门,决定向母亲道歉。

  第二章

  天空卷起千堆雪,一朵又一朵的云层层叠叠揽住日光,爽凉了中台湾的气温。

  一辆计程车停在台中港的一家五星级饭店,詹舜中顶着五分头下了车,皮肤仍是黑亮健康的颜色,眉宇之间褪去了些些斯文,明显添上刚毅。他微微一笑,为即将能见到的人兴奋着。

  一年了。他们已有一年未见,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

  去年四月,他和若谨相识于燠热的高雄,其间,为了帮她送狄克老师的开课资料,以及护送问音与她上台中念书,他们曾见过两次面。

  之后,他就入伍从军,两人隔着中央山脉,她在山这头过她的大学新鲜人生活,他在山的另一头报效国家。然而,国防部放的假期总那么刚好选在若谨考试或参加活动的时间,不然,便是放他不长不短的一天假,让他没有机会与她见上一次面。

  好不容易,军队长官良心发现放了他三天荣誉假;好不容易,若谨这学期刚开学,尚未有考试或社团活动要忙,狄克老师又碰巧下台中负责一场豪门婚宴的场地,将他的得意门生若谨唤来帮忙。他得了消息之后,一放假便从遥远的台东搭车直奔举办婚宴的饭店,希望能偿见人的夙愿。

  奇怪吗?对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妹妹”,他竟有迫不及待想见的欲望!

  自小及长,他总是好管闲事,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性格中流着的是风的血液。因此,通常在拔完刀义助过人后,便“莎哟哪啦”与人互道再见,不会鸡婆到为独方挂心之后如何如何,因为他不是佛祖或菩萨,没伟大到要普渡众生。

  纪若谨是个例外。

  一年前,在五福路“捡”了她之后,那忽嗔忽喜的俏颜,总在夜深人静时翻搅他的心,尤其令他牵挂的,是那一晚送她回家,她临别之际的颦眉忧容,那悲凄的表情,令他揪心挂意至今。虽然,之后两次的碰面,若谨已恢复少女天真无邪的笑颜,但她那一晚彷徨苦涩的愁容,仍像拍岸的海涛时时袭击他。

  想见她,可能是因为想确定她安好无忧吧。

  可能,看在她是问音的同班好友分上,他才会破了例,附上拔刀相助的“售后服务”,关心她是否生活得如意。

  光明正大的理由解释了急欲与若谨见面的心态,年轻气盛的詹舜中不问心底深处,是否对若谨有未发掘的企图,他只知道——他想见她。

  “嗨!狄克老师。”

  进了饭店,他先向老师报到。

  “舜中——”

  “够意思吧,一放假便往老师这儿跑。”他边说边张望,寻找若谨的踪影。

  “你的够意思,恐怕不仅止于老师我吧?”狄克老师温温的说。

  “呃……”

  真可怕,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师。他不好意思的想解释,此时,杉亚见他出现,放下手中的气球,走过来打断他的话:“来帮忙?可惜你的手艺仍停留在一年半前的水平,只能做些绑球口和灌氦气的小事。”

  “是啊,总要留点饭给你吃嘛!”他不在意的和他抬杠。杉亚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他嘴巴讲得越难听表示他越喜欢这个人。“怎么,许久不见,又创作了几款造型气球?说来听听吧。”

  “嗤,你这凡夫俗子哪来气质配听我超凡人圣的气球艺术。”

  “嘿嘿,该不会丧失了创作能力,连半‘颗’作品都孵不出?”

  狄克老师静静的在旁看他们俩斗嘴,沉默的他忽道:

  “若谨还没来。”

  “是啊,她一向准时,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出现?”经老师一提,杉亚也觉得怪怪的。

  詹舜中此时才知道,若谨根本还没到达会场。糟糕,狄克老师一向重视底下人员的守时与否。他瞥瞥老师略微不悦的神色,缓和道:“可能塞车吧。”

  “不用替她找理由,那孩子很敬业,不会犯这种错。”狄克老师戮破他意欲为她开罪的企图。

  “该……该不会出事了吧?”杉亚突地冒出这一句。

  詹舜中一听,不禁心惊肉跳。若谨住的地方离饭店虽近,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但台中港险象环生的交通向来有名,杉亚的猜测不无道理。“老师,我去找人。”

  狄克老师朝他点点头。他转身欲踏步离去之际,却见到了不该出现的人。

  詹舜中惊呼:“问音!你怎么来了?若谨人呢?”

  “我来帮若谨请假。”

  詹问音笔直走向狄克老师,将一份设计图交给他。“若谨家里有点事,临时不能来,她托我来请假,顺便将这次她负责的图样带来。若谨说,请老师原谅,此时的她制作不出幸福的气球,只能以设计图补不能来之过,希望没耽误大家。”

  狄克老师接过图,审视半晌,然后说:“转告若谨,她欠大伙儿一次。”

  她微微一笑,表示她会转达。

  婚礼即将举行,会场布置的时间因若谨的临时缺席益加紧迫,狄克老师将工作重新分配,众人再度投入忙碌的布置工作中。

  “舜中,打算帮忙吗?”狄克老师在他将妹妹拉到一旁前问他。

  “我想……去见见若谨……”他叹口气,愧然回答。

  “OK,你好不容易放假,好好利用时间吧。”狄克老师似乎另有所指。“劝若谨凡事看开些,强摘的瓜不甜,散都散了,再奢望,受伤的会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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