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姐的半认真半开玩笑,让他吓出一身冷汗。“没做好真的没关系?”
“小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纪姐会帮你的。”
“哦……”这才差不多。听纪姐这样一说,成宇才稍微安心,不过,他又问:“可是,怎么突然想到叫我去?你不是一天到晚要我把基本功夫练好,干么突然叫我跳级,画气球布置的设计图?”
“你不学快一点,要是我人不在,工作室怎么办?”若谨反问他。
小型工作室的缺点就是这样,只要大将不在,大case就不能接,不过,他越听越迷糊,纪姐人怎么会不在?“你婚都结了,长假也休了,还有什么原因会不在?”
“谁说,要是我临时出国,那怎么办?”
“出国?我们什么时候生意做到国外去了?”成宇又反问她。
“喂,你很烦耶,看个场地问那么多,走啦!”
她拎起公事包,将行动电话放进去,然后催成宇这只乌龟出门。成宇瞧若谨自动自发将手机带在身上,一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怪哉怪哉,纪姐最讨厌带大哥大在身上的,今天怎么不用他提醒就记得哩!
“纪姐——”
她将车钥丢给他。“还问,出门啦。”
就这样,他被陷害接下这个case。成宇发现,看场地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要画下现场简图外,还得量一些装潢的尺寸,注意到活动当天会蹦出哪些东西等等之类的。和纪姐看完场地开车回工作室的途中,他一边回想现场,一边烦恼该如何设计,偏偏,坐他身侧的纪姐频频掏出手机检查它的格数是否不够,不然就是问他现在到底几点,忘了她身上也有表,吵得他精神差点分裂。
“小成,你帮我看一下,它是不是坏了,要不然,怎么都没有接到电话?”
“纪姐,你忘了?五分钟前你才接到饭店打来的电话。”他有点咬牙切齿。
“哦……”问题它又不是她等的那一通。若谨紧蹙着眉,闷闷不乐。她一大早送舜中坐飞机出差,照道理他早该抵达目的地了啊,怎么连一通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有?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难道,大陆真的有漂亮妹妹在等他!
闷气无处可泄,她只好告诉成宇她在等舜中的电话。
“哎哟,纪姐,你嘛很无聊,担心的话,不会拨电话过去。”
她知道啊,问题是,她怕舜中正在忙公事,打电话会打扰到他,那么,他回台的时间不就又耽搁了。
不过,再等下去她怕会发疯。若谨切按手机的电话簿功能,找舜中帮她存进去的电话号码,喃喃低语:“好吧,我打打看。”
还没按下拨出键,她的手机却响了。她高兴的接了起来:“喂——”
“大嫂吗?我是方炽。”
哦,不是舜中。好像是他的同事,若谨意兴阑珊。“嗯,你好。”
方炽支支吾吾:“是这样的……舜中下午就该到对岸了,但是……”
“但是什么?”精神不济的若谨一听,突然紧张起来。
“我们查过航空公司,甚至机场的出境纪录,都没有问题,但是,大陆工厂派过去接机的人,却没接到他,舜中……失踪了。”
心脏猛然被撞击了一下,乍来的消息惊爆她的耳膜,若谨不相信。“你说什么?”
“大嫂,舜中他——失踪了。”方炽困难的说:“公司这边,老板已赶过去了解情况,他会要求当局尽快查清楚找到人;台湾这方面,我们透过管道也找了能手飞过去协助,希望不是……我们想的那种情况。”
“……”她的脑筋一片空白。
“请宽心,稍晚若有比较确定的消息,我会主动再跟大嫂连络。”
若谨茫然的切掉电话。怎么会?失踪?那是……
“纪姐,怎么了?”不是高高兴兴听电话吗?怎么他才开过两个街口,她的脸色就白得像张纸?
“舜中失踪了。”她哑着嗓子。
成宇第一个反应。“失踪!哇咧,会不会被绑架?听说台商在大陆——”
“住口!”若谨狼狈的瞪他。“你少乌鸦嘴。”
“哦……”他呐呐,不知该如何安慰纪姐。
车厢中,回荡着令人窒息的安静,马路上,下班的车潮渐多,一路滞碍难行。
“先送我回家,我不回工作室了。”
久久,她才道出一句话。
“纪姐——”
她摆摆手,无神的望向窗外。“求求你,什么都别说。”
多希望,那是通恶作剧的电话;多希望,自己耍赖留下了他;多希望,他是个平凡的普通上班族,不曾位居高职……
那么,她就不会如此痛苦。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只是留在台湾呆呆等消息。
下了车,把成宇赶回去后,若谨奔进书房内。“奇怪,护照应该收在这儿……”她找遍抽屉,翻过每个角落,还是找不到护照。着急的手抖着抖着,从第一层抽屉重新再翻一遍,快要掉下眼泪的她,哽咽着:“都是你,把我宠成生活白痴,害我连自己的护照也找不到。”
哗啦一声,抽屉整个摔落地上。若谨跪下来,眼泪终于忍不往,盈然流下。她咬着唇,拾捡散置一地的物品,置于其间的一只小木盒,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是什么?”
她打开来,遥远又熟悉的东西映入眼瞳——
手编幸运环,那是高三那年她跟他“以物易物”的交换品;一方男用手帕,她记得,那曾经沾了她的泪;还有,连她随意丢给他的糖果,他都保留了下来……
他竟是如此重视自己!
望着木盒内的东西,所有的回忆,缓缓浮上若谨心头……
咦?我还以为你瞎了,原来还看得见。
红灯前,他戏谑的阻止她的愚行。
我才没说你长得丑,那是你自个儿穿凿附会。
在台中港,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母亲若不以忙碌填充生命,她要如何度过你不在她身旁的日子?
某个深夜,他充当张老师如此开导她。
放心,我不会吃垮你的。
母亲婚宴后,他陪她度过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
若谨,嫁给我吧!
失恋后,他向她要求……
人生自是有情痴。
他对她的爱,萌生得如此之早,她竟浑然未觉。怎会这样傻?怎会这样迟钝?
纤手一遍一遍抚过木盒,泪水决堤而出,惶惶绞痛的心无处可放,偏偏,无嘴猫向她绽放无忧的笑颜。
——糖果包装纸上的数字恋语,隐微的传递了某个信息——
有些人的爱情,经过婚姻的洗礼,会升华为亲情,或者,转变为恩情。
她对舜中的兄妹之情,历经婚姻之后,反其道而行,培酿了不能割舍的爱情。他的厚爱,在平凡的生活中,打动了她;他的溺宠,在不知不觉中,赢得了她的芳心……点点滴滴,在她心田逐刻成爱……
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但,当爱已领悟,他却不在身畔……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能向他这么说吗?深深爱上你——凄楚的翻到背后,若谨涕泣出声。
第十章
“经过初步调查,有可能是前一批被唐经理开除的某些人做的,这边的公安努力破案中,希望他能安全归来。”鹏飞透过电话,向方炽告知最新消息。
“工厂员工?”那么,就不是一般的绑架案。舜中在大陆厂一向深得员工的敬重,不太可能遭人挟怨劫持,不过,如果是唐经理……“有勒赎的电话吗?”
“目前没有接到。这也是尚能对舜中的安全存有希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