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容许她再离开!
原来,再也无法见到她,才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她走。
可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让她离开!
这时。
忽然烟尘滚滚,马蹄震天!
一队人马自山路另一边浩浩荡荡而来!
镶蓝边的红旗迎风招展。
上面偌大的“霹雳门”三个字。
原来却是雷恨天放心不下,命众人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
“少爷!”
“少爷!!”
霹雳门众人一路奔波,终于见着了雷惊鸿,喜得纷纷出声呼唤。
局势巨变。
山路中间,战枫紧握白衣女子右手。
眼底深蓝暗涌。
雷惊鸿怒笑道:“战枫,你要不要问问少爷我会不会放你走?!”
战枫的眼中却只有她。
白纱轻舞。
她的面容隐在面纱后,所有的喜怒都无从得见。
战枫忽然觉得有点古怪。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
他伸出手。
雷惊鸿动了动身子,又停住了,嘴边浮起一个奇怪的笑。
四周很静。
面纱轻轻撩开——
挺秀的下巴。
英气勃勃的五官。
那女子朗声道:“多谢战公子方才施救,黄琮这厢有礼了。”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暗夜罗笑得仿佛天际最后一抹残艳的红霞,眉间朱砂细细多情,黄金酒杯在他苍白的指尖旋转。
四面石壁。
没有一丝阳光。
黑暗的气息令这里显得分外诡谲。
只在稍远处有一堆燃烧的火,好似地狱之火,火焰热烈明亮,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条暗暗涌动的河流,自火堆旁蜿蜒流淌。
莫非——
这里就是传说中神秘诡异的暗河宫?
裔浪站在暗夜罗身侧,面色阴冷。
那白衣女子竟然会是黄琮!
以黄琮御赐金牌捕头的身份,无论走到何处皆会有官府照应,若想要再动雷惊鸿,就会变得束手束脚。
而烈如歌——
现在却在哪里?!
她没有同雷惊鸿在一起,也没有投奔霹雳门,霎时间竟象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裔浪忽然不明白烈如歌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对手在玩什么把戏,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乌黑的长发散在鲜艳如血的红衣上,火光映照中,暗夜罗显得妖异美丽。爱抚着黄金酒杯上精美的花纹,他扯唇笑道:
“当战枫发现那是黄琮时,表情一定很有趣。”
可怜的枫儿,千里迢迢去救心上的人儿,却发现自己原来竟是被骗了,他心里淌出的会是泪还是血?
多情的人方会为情所伤啊。
暗夜罗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裔浪道:“烈如歌会在哪里?”
暗夜罗斜睨他,似笑非笑:“你不是她的对手。你还不够资格。”
裔浪的双瞳骤然缩紧。
暗夜罗嗅一嗅酒杯中残余的酒香,眯眼笑道:“你已经败在她手中两次,这一次,你依然赢不了她。”
裔浪的瞳孔中迸出死灰色的阴芒:“只怕是你也不知她在何处。”
暗夜罗仰首大笑,红衣飞扬如血雾。
“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她要去哪里。”
裔浪冷冷看他。
暗夜罗的肌肤苍白无血,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那双似无情似多情的眼眸中燃烧,燃烧如火,却又偏偏如湖水一般静谧。
“你是否已是死人?”
他问裔浪。
裔浪身子僵住。
暗夜罗有趣地打量他:
“自烈明镜死去的那一刻,你似乎已经死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却为何那样恨战枫和烈如歌?”
裔浪像是突然被一种痛苦笼罩住。
暗夜罗笑得有些恶意:“你对他们的恨,不仅仅是为了权力地位,而象是另有隐衷。”
裔浪的身子开始颤抖,这种颤抖透出深邃的痛苦。
“孩子,告诉我。”暗夜罗轻声劝诱,“你为何这样痛苦,是什么在折磨你,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灰色的瞳孔涌满痛苦。痛苦太多,终于,渐渐冷凝成冰。裔浪吸口气,灰色的眼睛好像野兽般毫无人类的感情:
“是。我现在只是一个死人。”
他回答了一个问题。
现在,应该是暗夜罗告诉他烈如歌在哪里。
暗夜罗笑了。
他笑得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在宽容一个顽皮的孩子。
“烈明镜死后,烈如歌最信任的人只剩下一个,也只有他有能力保护她。”
裔浪目光一闪:“他在军中。”
暗夜罗大笑。
笑声魅惑清雅,暗涌的河水在笑声中奔流向地底漆黑的某处,火堆在笑声中热烈燃烧。
然而,他们却似乎都没有察觉。
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黑纱在仇恨中翻舞,黑纱下竟然是一个女子仿佛被烈焰吞噬过的扭曲丑陋的面容……
第八章
古旧的驿道。
路边一个简陋的草棚,褪色的酒旗在寒风中翻飞。酒棚的主人是个须发花白的干瘦老头,他颤巍巍将温好的一壶烧刀子送到西边的一张木桌上。
巨掌一拍,酒壶险些被震翻!
“嘿嘿,他娘的烈火山庄这次丢人可是丢大了!堂堂的庄主居然失踪了半个多月,出动全庄所有弟子也找不到!”独眼汉一把扯开胸口的棉袄,狞笑道,“他娘的,咱们要是能找到烈如歌,不晓得烈火山庄能给什么价码。”
秃顶的中年男子斜瞟他一眼:“师弟,连裔浪都找不到的人,你能有多少把握?”
“嘿嘿,裔浪是个蠢蛋!”独眼汉不屑道,“不就是个娘们嘛,难道长着翅膀会飞?”
白面年轻人看看两位师兄,道:“那个烈如歌可能易容了,所以他们找不到。”
“易容?”独眼汉冷笑道,“咱们六扇门里混,江洋大盗易容变装的多了去了。凡事都有蛛丝马迹,一个人的身材、走路姿势、气味、可能会去的地方、惯常的举止都是能将她找出来的线索。”
“可是天下这么大,哪能每个人都观察得那么仔细呢?”
独眼汉又冷笑:“所以说,烈如歌想要去什么地方,是找到她的关键。”只要有了方向,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秃顶男子沉吟道:“似乎裔浪已经有了方向。”
“唔?”
“原本对烈如歌的寻找是在十二个省的范围,最近几天却好像都集中到这附近来了。”
“他娘的!裔浪怎么突然开窍了,竟然跟……”独眼汉忽然觉得说的太多了,狐疑地瞟一眼师兄师弟。早知道不该让他俩跟着,若是找到烈如歌……
白面年轻人不解道:“为什么烈火山庄那么着急找烈如歌?是怕她在路上会遇到危险吗?”
独眼汉一口酒喷呛出来!
酒喷得很急。
酒星儿险些溅到旁边木桌上的客人。
那张桌子上也是三人,他们静静吃着饭,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的谈话。只是,他们象是奔波很久了,疲累染在举手投足间。
一人身着黑衣,淡眉细目。
一人红褐衣衫,面色红亮。
另一人青色布衣,眉宇间清若远山。他沉静地饮着茶,酒棚里如此粗鄙的茶具,在他的掌中却有了一种难以言述的贵气。
西边木桌。
“嘿嘿,烈如歌若是真的死了,他们反倒再也没有危险了。只怕她活得好好的,又不肯当个哑巴聋子,那裔浪他们的麻烦就大了。”独眼汉冷哼道。
白面年轻人似懂非懂:“哦……那……为什么他们认为烈如歌会来到这儿呢?”
独眼汉再懒得理他。
秃顶男子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对满脸迷茫的小师弟道:“听闻有传言,玉自寒在附近出现过。”
“玉自寒?”白面年轻人睁大眼睛,“烈如歌跟玉自寒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