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推开他的脸,板着面孔:
“我用不用你帮忙是一回事,你有没有骗我是另一回事!”
雪嘟起嘴:
“你好小气啊。”
如歌瞪他:“是,我就是小气,怎么样?!”
雪委屈极了,一双美目水汪汪落下串串泪珠,眼圈红红,声音哽咽:
“你让我伤心了……”
“我——”
她欲哭无泪,天啊,怎么看起来好象是她在欺负他!
雪泪眼盈盈: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骗你?”
“好,”她吸一口气,“你为什么骗我?”
雪破涕为笑:
“因为人家喜欢你嘛,如果不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你不会让人家追随你的。”
如歌四肢无力,败给他了,他哪来这么多歪理。
“你为什么不问人家为什么喜欢你?”
她不想问了,拨腿就走。
雪的笑声象阳光中的湖水:
“你不敢听吗?是不是怕自己会喜欢上我啊?!”
她一阵寒意。
原来在盛夏也会被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才要踏出亭子,如歌突然怔住。
她看到从南面路上行来一队神色匆忙的人。
共有十二人,服饰讲究,气势威武,抬着一辆杏黄软轿,轿帘黄色软缎,质料绝佳。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少年白头,面容冷峻;一个中年红面,又高又胖。
她见过他们三次。
少年人叫白琥。
中年人叫赤璋。
他们每次来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接玉自寒出烈火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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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长廊上。
一挂薄如蝉翼的碧玉铃铛。
碰撞着,叮当着。
随着风的方向飞舞。
玉自寒一身青衫,沉静地坐在轮椅中。
他的眼中有凝重的神色。
右手却轻缓而温柔。
红衣裳的如歌趴在他的膝头,忧伤地让他拂弄着头发,心中充满不舍之情。
她的小脸仰向他:
“又要走了吗?”
玉自寒拍拍她的脑袋。
“不想让你走。”
她低下头,扭住他的衣衫,攥成一团。
“有你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特别害怕。你会保护我,安慰我,你会让我的心不那么难过。”她闷闷地说,“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你这一走,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玉自寒托起她的下巴。
看不见她的脸,他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如歌顺着他的手抬起头,用力笑得灿烂:
“出庄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记得要告诉别人,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不讲出来。不想说话,可以用写的啊。还有,不要太累,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你有时候太过要求完美了,那样会很辛苦的!”
玉自寒的微笑象温玉一样光华。
如歌推推他:“不要笑,快答应我啊。”
他点头。
“好。”
她松一口气,知道凡他答应的事情必会努力去做到;就象小时侯,又聋又哑双腿残疾的他孤僻又敏感,对她的任何接近都抗拒排斥,后来,她软硬兼施再加眼泪攻势逼他答应学读唇语、学讲话、学着跟大家交流,他允诺了,并且就用心努力地做,连每一个字的发音都要做到准确完美。
“叮——”
玉铃铛清脆地飞响着。
在夜色里透明玲珑。
如歌笑:
“要带它一起走吗?”
那是很久以前她买给他的,让他可以“看到”风的声音。
每当玉铃铛起舞。
就是风在歌唱。
玉自寒微笑:“对。”
带着这串铃铛,就象把她带在身旁。
“还会回来吗?”
她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
玉自寒不语。
他不知道。
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很忧伤。
玉自寒望着她,眼底有光芒流转:
“会想我吗?”
声音比玉铃铛的呢喃轻。
如歌使劲地点头:
“会!我会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而且——”她好象突然想开了,笑起来,“师兄,如果你不再回烈火山庄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她的话是世上最可爱的表情。
这一刻。
玉自寒希望可以听见她的声音,那样,他会是幸福的人。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雕龙的羊脂玉佩,放入她掌中。
“用它可以找到我。”
她把玉佩收起来:“啊,那我一定要将它放好。”
夜,越来越深。
夜风带来湖水的凉意。
玉自寒还有一件事情不放心。
他看着笑盈盈的如歌,不晓得怎样讲才合适。
如歌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于是站起来,绽放出山花般最具生命力的笑容:
“师兄,你放心,我不会被打倒的!”
她笑得很骄傲:
“我可能会伤心,可能会难过,可能会哭,可能气得想打人!但是,我不会被打倒!每个人都会遇到挫折,我一定要努力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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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山庄。
气派辉煌的厅堂。
丝竹声声。
亮如白昼。
玉石阶前,已铺起了红毡,尽头一座玉案,一张锦椅,是庄主烈明镜的位子。
下面左右两旁,各有一张长案,案上的杯筷自然都是金盘玉盏,极致华贵。
这是烈火山庄各堂堂主每月一次进庄汇报的日子。
以前这样的场合,如歌是鲜少参加的,但这次烈明镜坚持要她出现。
厅堂中的人很多。
从烈明镜左手边起。
第一位是烈火山庄的大弟子战枫。
战枫一身深蓝布衣,微卷的头发幽黑发蓝,他的眼睛同他右耳的宝石一起闪动着幽蓝的暗光。他慢慢喝着酒,身子坐得极直,心神仿佛不在这里。
第二位是主管刑罚奖惩的炽火堂堂主裔浪。
从没有人见过裔浪的笑容,他仿佛野兽一般,一双死灰色的眼睛,面容带着残忍的线条。他究竟有多大,什么出身,为什么对烈明镜那么忠心,是武林中始终破解不了的谜。
裔浪没有喝酒,目光紧紧跟随着烈明镜的一举一动,好象只要烈明镜在场,他的心中就不会第二件事情。
第三位是主管钱财收支的金火堂堂主慕容一招。
慕容一招手,金银逃不走。他好象陶朱再生,对生意买卖有天赋的才能,在他的经营下,烈火山庄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金银财富如雪球般越滚越大。除了朝廷和江南龙家,天下再无比烈火山庄的财产更雄厚的。
慕容一招笑眯眯地夹着菜吃,笑眯眯地同身旁的凌冼秋寒暄。
第四位是主管培养新血的明火堂堂主凌冼秋。
凌冼秋年约三旬,却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可亲。烈火山庄各堂新近的弟子都要首先经过他调教,合格者方可加入;他从各地挑选出资质一流的苗子,尽心栽培,源源不断为烈火山庄输入新血。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菜,聚精会神听慕容一招说话。
从烈明镜右手起。
第一位是烈火山庄的三弟子姬惊雷。
以前都是玉自寒坐这个位子,但随着他的离庄,姬惊雷递补上来。
姬惊雷高大健壮,目若流星,心直口快,正义感极强,在江湖中素有侠名。他的武器很特别,是一双重约八十斤的流星锤,使起来却轻盈如风。
他酒量极大,抱着一坛子酒,大口喝着。
第二位就是如歌。
她一身鲜红的衣裳,映着晶莹的玉肤,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而俏皮。她的手指捏着玲珑的酒杯,放在唇间,犹豫着要不要喝下去。
酒很辣。
她觉得并不好喝。
可是,从宴席开始,战枫就一杯一杯不停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