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度飙出门去,直到大门甩上的那一刻,她突然脚一软,全身的力气彷佛被抽光般。
「老王,备车!」谷英昭在门外大嚷,接着便传来车子的引擎声,她又出门去了!
钟擎瞪视着大门。半晌后,他垂下了头,低喃道:「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我是怎么残废的?」他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呵,那个人真是我妈吗?」
方雨柔全身震了一下,猛地看向他。
泪水忽然冲进了她的眼眶,倏地,蹲下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原以为全世界就属她最可怜,却不知道其实每个人均有苦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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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嫂,福嫂!」谷英昭又在尖嚷。
「来啦!」福嫂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这一把老骨头了,实在禁不起谷英昭的折腾。
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她知道方雨柔进门后,待在家里的时间反而变多了,而且脾气是一天比一天糟,这使得全家上上下下都拉紧了神经,每天都过的紧张兮兮的,就怕一不小心开罪了她。
不过好在钟擎一直护卫在方雨柔的身边,所以谷英昭也找不到什么下手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就更累惨了福嫂他们,因为谷英昭会把没处发的脾气,全数发在他们身上,就像这会——
「这花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们插上这么玩意的?」
谷英昭指着茶几上一束白色海芋问道,接着随手用力一拨,砰的一声花瓶碎了一地,白色海芋也散了一地。
「看了就讨厌!」她嗤了一声,指着福嫂的鼻子骂道:「妳是人老糊涂了是不是?妳不知道我喜欢的是红玫瑰吗?」
「是,夫人,我马上去换。」福嫂赶紧收拾地上的碎片。
方雨柔正巧由花园走过来,手里正拿着一束海芋,她一进到大厅就瞧见了福嫂正在清理地上打翻的花瓶。
不知所以的她,快速的朝福嫂奔去,压根没有注意到站在窗边的谷英昭。
「福嫂,对不起,一定是我没摆好是不是?」她赶忙帮福嫂收拾碎片。
福嫂一直朝她眨眼睛,示意她赶快离开。
但是方雨柔不懂福嫂的意思,她还在那儿傻傻的问着:「福嫂,妳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这下子总算让谷英昭逮着机会了!
谷英昭挑起了眉梢,往方雨柔的身后走了过来。
「原来这玩意是妳插的!是嘛,我还当是福嫂老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像这种鬼东西,专是妳们这种狐狸精喜欢的!」她尖锐的嗓音在方雨柔的身后响起。
方雨柔全身僵硬了住,这才为时已晚的发现谷英昭站在她的身后。
福嫂皱起了眉头,对方雨柔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
方雨柔咬了咬下唇,知道要来的躲不过,谷英昭等着对她示威已经等了太久了,总得给她一次机会的,不是吗?
她苦笑着,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心口忐忑不安地轻唤了声:
「妈——」
啪!方雨柔的话声都还没落,就响起好大一个巴掌声。
方雨柔双眼紧跟着一阵昏暗,面颊上顿时多了几条手指印。
「谁是妳妈?妳少不要脸了!」谷英昭怒吼着,跋扈的跳到方雨柔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妳给我仔细地听清楚了,钟家现在可还是我在当家,妳想爬到我的头上还早得很哩!」
「我没有那个意思。」方雨柔小小声地说着,头还有些儿晕眩。
「没有那个意思?」谷英昭又尖叫了起来,「那这瓶花妳怎么解释?我明明就喜欢玫瑰,家里头以前摆的也是玫瑰,怎么现在是女主人换人做了不成?连大厅的花也改了样了?」
方雨柔轻蹙着眉头,「对不起,妈,我没注意到这些,我下回一定注意。」她双手悄悄地往后拢,想掩藏起刚摘下的那束海芋。
但谷英昭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动作,她一把抢走了方雨柔手中的海芋,猛往她头上敲。「说过叫妳别喊我妈,妳是聋子吗?还是狐狸精根本就听不懂人话?」
她尖嚷着,继续打着方雨柔。「我恨妳,我恨死妳们母女了!妳妈她是个贼,专偷人家的老公,妳呢?妳是贼生的女儿,专勾引人家的儿子,妳们母女俩好样儿,把钟家的男人全迷的死死的……」
「妈!」
电梯门突然打开了,钟擎脸色发白地坐着轮椅大喊了一声。
接着,他就看见谷英昭发疯了似的抓着方雨柔猛打,方雨柔则被打的狼狈不堪。
「妳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她!」钟擎朝谷英昭吼,快速的转动轮子,要往方雨柔的方向过去。
谷英昭拉着方雨柔的头发不放,又连打了她好几下。「怎么?我做婆婆的不能教训媳妇吗?」
「妳快点放开她,听到没有!」
钟擎急坏了,可是他的脚不能自由行动,光是转着那两个铁轮,根本就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谷英昭像发了疯似的,愈打愈起劲,她指着钟擎的轮椅大叫:
「你这个傻孩子,你不知道是谁害你瘸的吗?那晚要不是这个狐狸精突然跑来,这会你已经是剑桥的高材生了,说不定明年就拿到了博士;是这个女人毁了你的前途,你还护着她,我看你八成脑袋也坏了!」
钟擎再也受不了了,他看见方雨柔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一急就想站起来冲过去,可是他的脚哪里能动?
他才向前倾,整个人就扑倒在地,正好摔在刚才打翻花瓶的地方,结果碎瓷片插进了他的额头,他面颊立即血流斑斑!
「钟擎!」方雨柔瞥见那情景,惊声尖叫,扯开谷英昭的箝制奔向钟擎。
「啊——」谷英昭也发出尖叫,她吓坏了,她可不希望害自己的儿子受伤啊!
钟擎爬起身来,一把将方雨柔紧紧的搂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用,保护不了妳,我该死,我该死……」他眼瞳有些涣散,意识陷入恍惚中,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钟擎,别再说了,你流血了……」方雨柔急急按住他的额头,眼瞳中满是惊惶与害怕。
她看见他在痉挛,接着砰的一倒,他就瘫倒在她怀里了。
「钟擎——」方雨柔嘶吼。
「啊……福嫂,快点,叫医生啊,快啊!」谷英昭慌忙尖嚷着。
「是、是,已经打电话了!老天,阿弥陀佛!」福嫂红着眼眶喃喃念着,一屋子的人奔来奔去,全慌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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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擎睁着一双大眼,呆呆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出神。
这是他第二次住院,感觉上却恍如隔世,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他,到底是怎样的?
他用手枕着头,努力地回忆着他以前的样子,但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接着,他皱紧了眉头,烦躁的直想摔东西。
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握紧的指关节嘎嘎作响,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究竟还能不能称之为男人?!
一幕幕方雨柔被谷英昭抓着头发扭打的画面,沭目惊心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他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是废物,他已经是个废物了!
这时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赶紧放下支在头上的手,闭上眼睛。
现在的他,懦弱的没有勇气面对任何一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