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没事。”她分明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却仍强撑着安慰郎野。
“怎么会没事,你就快要……快要!”挣扎了老半天,“消失”两字仍然出不了口,反倒老泪纵横、无法遏止。
“郎叔,快别哭了,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正好跟你道别,你可别哭足一个时辰,那咱们就什么部不必聊了。”
她这么一说,倒把郎野给逗得破涕为笑。“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谈笑风生?、我真是……真是……”他又想哭了。
“真是服了我了,是不是?就像那两人。”她把眼光调往阿东与忽必烈。
“王子,阿东。”扶她坐进铺着软褥的椅中后,郎野跟着叫唤他们两人。
“嗄?”阿东还傻傻的。
倒是忽必烈先恢复过来。“啊!郎爷,刚刚真是太神奇了。”然后想起小湘,又赶到她面前深深一揖,“姑娘,忽必烈代莫言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王子太客气了,请恕我已经没有办法起身,无法回礼。”
“姑娘,你刚刚给莫言的是……”
她在夜幕低垂后翩然来到,第一件事便是朝忽必烈跪下,若非他拦得快,恐怕还不只磕一个头。
“姑娘快快请起,”那个时候也顾不得嫌了,只想将她快快扶起。“莫折煞了我。”
“你为我报了灭族血仇,怎能不磕头拜谢?”小湘说。
“这话怎讲?”郎野不解。
“郎叔,王子以密函揭发了文松的恶行,而且指证历历,由不得他辩解,所以今天下午他已被宋国皇帝下令抄家了。”
“王子,”郎野听完也想拜谢,幸好忽必烈早有防备,加上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一个箭步抢上前,就将他拦个正着。“王子?”
“举手之劳,我们在宋国皇宫内自然布有内线,要传一封密函并非难事,难的倒是必是有实证,告发起来才有力,这次你们提供的铁证如山,当然一举成功。”
郎野和小湘当然也明白事情绝非他说得那般容易,“文松一旦被捉,那……”小湘从怀中抽出一份密件。
“这份守军图应该已经无用。”
“你把原件带出来了?”忽必烈惊喜不已。“那正好。”
“什么意思?”小湘不明白。
“你忘了你曾借用冉姑娘之手,把你强背下来的守军图画了一幅给我?”
“对啊!”她想起来了。“我真糊涂,让王子见笑了。”
“怎么会,这一定是因为你长久一分为二,才会精力大耗。”
“说到一分为二……”她神色一黯。“都怪我之前太沉迷于情爱,才会忽略了冉湘,让她沦为马亭的工具。”
“姑娘的意思是冉姑娘她也会……会……”这回说话的人换成阿东,他好像总是比较关心冉湘。
“不,她不会跟着我消失,”小湘为他释疑,“不过……”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也不会再醒过来。”
“你骗人!”在小湘进门前即开始沉睡的冉湘脸色红润,端端是个睡美人。
“阿东,不得无礼。”忽必烈马上喝止。
“没关系的,王子,”小湘说:“我知道阿东为何会如此,阿东,”她转向他,“我曾与冉湘共同生活了三年,你以为我对她的感情会比你的浅?”
“我.!”
“你对我有误解,”小湘说: “你一直没有接受过我,一直认为你们元帅的噩运是我带来的。”
阿东并没有回话,但从他的脸色却可以明白他的心意大半如小湘说的那样。
“阿东,你真的如此想?”忽必烈看不过去。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王子,”小湘苦笑着说:“因为等你们回到大漠之后,便将忘了一切。”
“小湘姑娘以为我们的记性会那么差?:”忽必烈问她。
“不是‘以为’,而是‘肯定’,我肯定你们会忘掉一切。”
“不可能,”阿东开回了。
小湘只是笑,并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再讲下去,只说:“我们刚刚的话都还没说完,阿东,冉湘的寿命其实早在三年前就该绝,是我的陪伴,才让她延续至今,可惜我的力量仍不敌老天爷,她还是让马亭掳来冉湘,经过这阵子的折腾,她离大限之期已经不远。”
经她这番说明,阿东真是不好再指责她什么了,毕竟这番奇遇也让阿东增长了不少见识,猜得到在过去三年里,为了保住冉湘生息,小湘必然付出不少心血代价。
郎野在一旁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老婆说的是这么一回事,但是……”
“郎叔,”小湘听了奇怪,立刻问他,“你在说些什么?”
“没,”他问避了眼神说:“没什么,没什么。”因为现在再说这些,也都来不及了呀!还不如不说,以免多添伤感。
他也不是不想弄清楚,但时间宝贵,眼前也实在无暇多问。 “王子,你刚刚说我把守军图带出来很好,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你假冉姑娘手绘的那张,正是我所谓的铁证之一。”
小湘果然聪明上点就通。“宋国皇帝抄文松府邸,守军图必是重点之一如果仍在府内,文松便有了辩解的支力点,现在这样找不到,正好令他们的皇帝更加相信他确实有谋反之心,把守军图交给了你。”
“对,只有一点不对。”忽必烈说。
“哪一点?”
“不是交给了我,而是交给了金国元帅。”
郎野大叹,“王子果然是个将才!轻松使得一石二鸟之计。”
“不如此的话,如何为你们复仇?”
“大仇已报,小湘再无任何遗憾,”她说:“这些天来,马亭也已经被我斗得败下阵去,再也恢复不了原形,必须以文松之兄的身份,一起接受他们国法的制裁,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一件事。”
此言一出,四下寂寂,忽必烈、阿东与郎野当然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也都清楚她办了事后会如何。
“怎么了?你们大家,”小湘反过来为他们打气。
“旭哥他就快要醒过来、好起来了,你们应该开心、应该迫不及待才是,来,我们快到他床榻去,错过了时辰可不好。”
接下去,便是令阿东与忽必烈看得瞠目结舌的一段救人历程。
然后小湘就筋疲力尽,再也无法起身,所幸回答忽必烈问题的力气还有。
“如果我说我突然舍不得离开旭哥,所以喂了他毒药,要带他一起走,你信不信?”
网东才露出紧张的神情,忽必烈已经哈哈大笑,可是等他再度正视小湘,眼中已见泪光隐隐。
“姑娘欠我一个大人情。”
“怎么说?”
“你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懂?”
她闭上眼睛,吁出长长的一口气,“王子放心,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
“小湘。”郎野才开口,泪水便又夺眶而出。
“别哭,郎叔,我不是一再跟你说离别的时候,我不要看到你流泪吗?不只是你,王子、阿东,你们也一样,都不要流泪,好不好?”
“太残忍了,你对自己太严苛、太无情了。”郎野不是不想听劝,而是根本忍不住。
忽必烈听出端倪来了。“不好,小湘姑娘,你想在我们身上动手脚。”
“动手脚?”阿东又紧张起来了。“那王子,我们”
“阿东!”忽必烈喝止,“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懂呢?”
“王子不要骂他,说到底,他也是护主心切,”反倒是小湘出面缓颊。“而且,你没猜错,我是要在你们身上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