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震没有提醒她,将他害到这等地步的又怎会是朱烨?「公主,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必须按律处事、公正无私,为免朝中百官在背后议论,皇上这么做并无不妥。」
「喂,现在是你被逐出宫了耶!你怎么还像皇兄一样,天天把『大公无私』四个字挂在嘴边,烦不烦呀!你要知道,法理不外乎人情,皇兄这么无情的对待你,我就算身为皇妹,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赵子震睨了她一眼,缓声问道:「那么,属下斗胆请问,公主的意思究竟为何?妳认为该怎么处置我才是上策?」
「依我看……依我看……唉,我又不是皇帝,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
朱以荞用力抓了抓小脸,本是满脑子鬼主意的她,此时竟心烦意乱得想不出任何方法来。
「好啦、好啦!这样好了,我去替你求情吧!虽然这次皇兄也对我很生气,但我相信依皇兄对你的重视,只要有我替你说话这么好的台阶可以下,皇兄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留下来的。」
赵子震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朱以荞。
这个初长成女人的小妮子,在她这单纯到令人心疼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主对属下的一番厚爱,属下铭感五内。不过,属下有个疑问想请教公主,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不正符合公主的期待?为何公主依旧执意要帮属下的忙?」
「这……这有什么?我宅心仁厚,好心想帮助一个落魄丢官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朱以荞压根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从小生在深宫,多年来,她玩耍的对象除了神经大条的红棠外,就再无其他人,她已经很习惯将自己的心事、以及寂寞,包装在天真无邪、调皮任性的外表下了。
至于那些偶尔会在寂静的夜里从心里跳出来的感叹、以及想到赵子震后那心中莫名的哀愁,她早已学会了忽略不理,省得头痛!
朱以荞的反应全看在赵子震眼里。
他也明白朱以荞虽然是人人捧在手心哄着的宝贝,其实内心是极端的孤独。身为公主,这是她不得不承受的另一种负担。
「公主,妳对属下的这份心意,属下必定永志于心,不敢或忘。」
朱以荞不自在的用力抓了抓小脸,「好了,你要是想感谢我的话,那就等事成再说吧!我现在要走了,否则真要让人发现我偷溜出凤麒宫,那就糟糕了。」
说完,她一阵旋风似的,立刻离开这儿。
朱以荞的背影消失后许久,赵子震的心情依旧无法沉静下来。他试着摒去心中一切杂念,重新运气调息起来。
罢了,反正他出宫之事已成定局,只要远离这一切,也许就能让自己得到真正的平静。
否则,就连他都要无法自处了。
第四章
不知是否因为仍在气头上的关系,或是为了什么不明的原因,朱烨竟然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朱以荞的请求,并随即发布圣旨,即日撤去赵子震三品官的头衔,贬为庶民。
宫中从此少了赵子震这号人物,朱以荞镇日提不起劲来,每天倚在窗口,怅然若失的不断叹气,从清晨呆坐到黄昏,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瞧得红棠愈来愈不安。
这天,红棠端着燕窝走进朱以荞的寝宫。「公主,来尝尝这燕窝吧,润滑甜口,很好吃的哪!」
「好吃妳就拿去吃吧!」朱以荞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无聊的拿着衣裳上头的丝带转晃着。
「公主,妳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
红棠叹了口气,将燕窝放在桌上。
「公主,自从赵侍卫离宫以后,妳就是这个样子,若非奴婢知道妳不可能看上赵侍卫,奴婢还真以为公主是为情所困,才导致茶饭不思哪!」
「为什么我不可能看上他?」朱以荞顿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微皱着眉头,下巴抵在手背上,用眼角睨着红棠。
红棠一副理所当然的耸肩答道:「公主,赵侍卫作风严谨、行事低调,和妳的个性实在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妳若真的和他在一起,恐怕不是赵侍卫让妳气死,就是妳被他闷死,你们两人当然不适合啰!」
「是吗?」朱以荞微皱起柳眉来。
听红棠这么说来,似乎也不无道理。但是如果她真的不会喜欢上赵子震,为什么这些日子来每天、每夜、吃饭、走路,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呢?
嗯,不对,仔细想想根本不只这些天,她好像这大半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只要一天没见到赵子震,她就会浑身不对劲。
唉,真的好烦呀!不管怎样,只要生命中没有了赵子震,她就是觉得索然无味!
「公主,妳怎么了?」
「我还能怎样?人都走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无聊到死了,还能怎样?」朱以荞没好气的回着。
「公主呀,依奴婢看,女人家之所以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可言,整日只想哀声叹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嫁人了。」
红棠走到朱以荞身后,替她顺着整天都不思整理的头发。
「对了,公主,最近皇上不是一直在替妳寻觅驸马人选?难道这些人公主都不满意?」
「哼,岂止不满意,简直都快要吐了。」
提起这事,朱以荞小脸不悦的紧绷起来。
「什么丞相的孙子满腹诗文、出口成章;将军的儿子能征善战、勇猛无敌,非要我从中挑一个不可。拜托,这些人看到我,不是唯唯喏喏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是傻头傻脑的让我恶心!要我招他们为驸马,不如要我的命比较快!」
「公主,请恕奴婢说句话,谁都知道公主的个性……非常活泼好动,为免日后夫妻生活不睦,据奴婢所知,皇上为了替公主找对象,可说是伤透了脑筋哪!」
「妳什么意思?妳的意思是说,我堂堂一个公主,就是找不到一个能够疼我、容忍我的脾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驸马爷?」
「公主,妳又何必这么生气?」红棠小心翼翼的劝道:「其实妳也才刚满十六,年纪尚轻,如果妳暂时不想招驸马的话,不如照实跟皇上说,也许皇上会因为舍不得妳,而将此事延迟一阵子。」
「皇兄会舍不得我吗?哼,我瞧他根本就是巴不得我早点嫁掉,省得一天到晚让他头痛!」
讲到这儿,朱以荞又有满腹委屈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我瞧皇兄根本就不再疼我了。连我亲自出马替赵子震说情都没用,妳说,皇兄是不是愈来愈不在乎我了?他现在国事繁忙,是不是觉得我是他的负担了?对不对?」
红棠支支吾吾的,「公主……妳太多心了,妳是皇上唯一的亲皇妹,皇上不疼妳也没别人可疼了,公主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才没胡思乱想哪!妳看嘛,以往皇兄隔三差五的不是陪我聊聊天,就是送新奇的玩意儿给我玩,但如今呢?赵子震都离开半个多月了,皇兄来我这里几次?一次也没有!」
朱以荞愈说愈心酸。
「我知道了,原来我才是讨厌鬼,既然皇兄不喜欢我,我留在宫里有什么用?不如和赵子震一样离开这里,也省得皇兄看我不顺眼。」
「公主,妳话说到哪儿去了!」
朱以荞的话令红棠惊恐得停下梳发的手。
「妳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和赵侍卫可是不同阶层的人。他能在宫外优闲自在的过苦日子,但妳这辈子连比针重的东西都没有拿过,可千万别有出宫的念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