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出家当尼姑吗?」
「傻妹子,娘不是出家,而是要往慈云庵住上个把月。一来还愿,二来替你诵经解厄。」华萤笑道。
「娘啊!您对女儿真是好,不像某个人!」华蝶柔顺地往华夫人怀中依偎去。
「这次前往慈云山路途遥远,所以我会与娘亲一起以便照料娘亲的生活起居。我们不在府内的这段期间,小蝶你要好好与大哥相处,别再淘气,令大哥头疼才是。」华萤执起妹妹的手,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咦,他不跟你们一起去吗?」华蝶大感意外,她得在失去两位强而有力的靠山后和华铠修同住一个屋檐下几个月?
「大哥公事繁忙,他得留下来处理茶楼琐碎事务。更何况如果人全走光了,谁来照顾你呢?」
「这你就别担心了,十几岁我就懂得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至于那个男人,最好是把他带走,留着也没用。」她自小独立惯了,被人当个小妹妹照料,在她眼里就像是看不起她的能力一样。
「小蝶啊!」怎么说都没用,这两个人不知是不是自上辈子就结下梁子,天生是对冤家,处处针锋相对。华夫人无奈之下叹了口气。「就当是让让你大哥也不成吗?」
「那也得看情形啊!」
「算了,娘,你们就安心前往慈云庵吧!我会好好看着小蝶的。」华铠修出言承诺,但也只让两人安下一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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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华蝶意料之外的,华家两母女当天傍晚即随着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了临安城。
夕阳西下,倦乌归巢。华蝶藉着日光才得以见到蒙胧影像的视力,也随着黯淡的天色而逐渐消退。
「不是那么赶吧!」华蝶本以为她们还会多停留几天,哪知道说走就走,效率未免也太好了!
「夫人已走远,大少爷、三小姐进府吧!」秋颜一手箝住华蝶的手臂,一手提着纸糊灯笼,不敢稍有疏失。今儿个可是华蝶第一次步出华府大门,虽有许多仆人待命一旁,旦华铠修在事前就万般交代,唯恐有个闪失,让华蝶闹出第二出离家记,可就糟了。
「累得不想动!」她一屁股就往大门口石阶坐下,嘴里头直嚷着腿酸。因这华府实在大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光是由后花园到前院就让她走了一个多小时路程,养尊处优惯了,肌肉早已化为脂肪层,突如其来的长途行走让她好生辛苦。于是华蝶打定主意,在酸痛感消失之前,她是一点也不肯再移动屁股。
娘亲前头才走,他这刁蛮妹妹后头就跟着马上现出原形了,华铠修没有办法只得道:「传顶轿子过来!」
仆人在他的吩咐之下,迅速地抬出一顶六人大轿。
「现在可以走了吧?」华铠修来到妹妹面前没好气地道。
不料华蝶头一仰,拿鼻孔朝他答话:「有轿子方才也不说一声,小姐我如今两条腿难以伸直,走不了了。」
既然华蝶故意想给他难堪,华铠修也不用再在众人面前替她稍留颜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华蝶颈后衣襟一抓,轻而易举地将她凌空提起抛入轿内。
「哎哟!」华蝶惨叫一声,还不晓得发生何事就在轿里撞满头包。
秋颜掩面不敢大笑,连忙放下轿盖住华蝶的糗样,强忍着道:「起轿!」
「华铠修,你好样的!」她忿忿不平的哀鸣声由帘后不断传来。
华铠修直摇头。上苍怎么会赐给他这样一个折煞人的妹妹,莫非真要华府家永无宁日、鸡犬不宁?
平生初次乘坐六人大轿的华蝶对这次的初体验并未留下好印象。一路摇晃回到藿沁园,真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到极点。也不知是刚刚让华铠修丢进轿里撞伤头的缘故,还是空气郁闷让她耳内半规管不平衡,开始「晕轿子」。她老是觉得恶心想吐,晚餐下肚的食物再也无法安分地待在胃里,看样子就快路经咽喉跑上嘴巴了。
突然一个急停,轿子砰的放下。秋颜掀开轿帘探头道:「三小姐请下轿!」
「不下轿了,直接把轿子抬进我房里就好!」最好轿门能对准她的床,好让她能不费力气一滚滚到床中央。
「尚未到达主屋呢,三小姐!因为近日天气回暖,湖面冰层虽尚未融化,但也已不甚坚固无法横越。所以得请小姐下轿,走小桥过湖。」言下之意已明,这么一顶大轿子是无法挤上桥面的。
「可是我没力气了!」华蝶贴着轿子,有气无力地道。
这话不出口还好,一出口,她随即又听见华铠修熟悉的声音:「没关系,就让大哥来帮帮你如何?」他窃笑,一把便将来不及躲的华蝶由轿内抓出扛上肩,把她当面粉袋般扛着走。
「华铠修!」她怒斥。她的胸口正贴着他的肩胛骨,位置敏感,令华蝶红透了脸。这男人玩上瘾了是不?再如何以兄妹相称,未证实两人的确有血缘关系之前,华蝶眼中的他就是个外人,一个不该有过分肌肤之亲的男子。
「这样不好吗?省得你双脚着地,大哥够体贴你了吧!」
围在一旁看戏的下人个个是笑翻了天。华蝶拼命挣扎的结果,弄得发丝凌乱,连绣花鞋也掉了。
「你够了你!」她大叫。
寒着张脸,秋颜却不同于其他仆人。她打从心底尊如天人的少爷竟为华蝶做出此种荒唐可笑的举动。她无法相信,也笑不出来。
循着华铠修身后踏上石板小桥,她拾起华蝶遗落桥面的绣花鞋,望着一人嬉笑一人怒骂的场面,心中实有不甘。同是身为女子,就有人享尽荣华富贵、万千恩宠,为何她秋颜这辈子就只能栖身于华府,当个任人使唤的小小丫鬟?
「姓华的,你这死不要脸的东西,快放我下来。」华蝶又槌又掐的,哪知华铠修身上的筋肉竟比石头还硬,弄得她的手疼得要命。
「你到底放我不放?」
「不放又如何?」华铠修戏谑道。
气不过,华蝶发了狠,张大那张樱桃小嘴用力往他背上咬去。
华铠修惊呼一声,痛得松开桎梏华蝶纤腰的手。没想到华蝶却因此一个倒栽葱,脑袋首先遇难撞上石头做成的桥面,接着滚啊滚的,重重跌落至湖面冰层上。
「我的妈啊!」疼得她哭爹喊娘的。
「小蝶!」华铠修没料到只是松手却害得华蝶摔成这样。
她所处的冰层传来了碎裂的声响,必必剥剥声此起彼落、声音骇人,不断由她身旁四周围绕袭来。
如果这是个梦,必定是最可怕的梦魇。
「快上来!」
华铠修的着急呐喊声传入她的耳里,但她怎么就觉得好遥远的感觉。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华蝶猛然往下坠落,整座湖面冰层应声俱裂。她被一股水流拉入零度以下冰冷的湖水当中。虽然反射地拼命想往上游,但碎裂的冰块不停压落在她顶上,将她带往更深的湖底。当仅剩的一口氧气用尽时,无法呼吸的华蝶只能绝望地松开口,让冰水不停灌入她的叶肺,刺痛她的五脏六腑、每个细胞。
见她遇难,华铠修立即纵身跃入湖底,潜入深处寻找华蝶的身影。但夜幕低垂,漆黑不见五指。湖水冰寒透骨,他只得奋力摸索,纵然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
「少爷!」
秋颜没料到华铠修竟会毫不思考便投入冷冽的湖水中救人。她不谙水性,也无法可想,只得命几名仆人潜入湖中共同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