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是不着边际的聊着天,然后茉莉突然问:「妳知道我是谁?」
「是的,是一位叫何敏的女士告诉我的。」
「那尹墨……」茉莉有些兴奋。
那天爱摇摇头,「尹墨并不知道。」
茉莉难掩失落,她以为尹墨知情,那么她就不必多作解释,「我以为尹墨知道我是他的生母,原来他还不知道。」
「因为我不确定事情的真假,所以我还没有告诉他,伯母刚刚说您是尹墨的生母,是真的吗?」这么重要的事,她就算问一百遍也不为过。
茉莉皱着眉不语,半晌后,点点头。
「是的,我有一个儿子,因为养不起,才满月就送人了,那对收养我儿子的夫妻就是尹三鼎夫妇。」
服务生将奇异果汁端上来,茉莉喝了一小口。
「伯母住在花莲?」
「嗯,我离开舞厅后就搬到花莲住,一直住到现在。」
「伯母是看了新闻报导才来的是吗?」
茉莉的外貌比实际年纪苍老一些,兴许是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我本来不想来,当年我答应过尹三鼎夫妇,孩子交给他们后就要恩断义绝,我若出现只会打扰孩子的成长,所以我一直不曾与孩子见过面。」
「那为什么又出现呢?」
「事情刚发生时新闻还会有追踪报导,后来渐渐少了,我实在很想知道他的伤好了没,不亲自来看一趟真是不放心,夜里常常醒过来,睡得就是不踏实。」
「墨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茉莉突然哭了起来,「我知道,新闻上有说。」
「身体其他地方都很好。」那天爱递上面纸。
她拭着泪,「如果他知道我才是他的生母,会不会怪我当年把他送人?」
「伯母还是想见尹墨一面吗?」
「我自己也很矛盾,到底是见好还是不见好。」
「伯母如果只是想见墨一面倒不困难,可伯母若是想与墨相认……这就不是我可以做主的。」
「当年,我是真的没法养孩子才会把孩子送给人,一个没有担当的母亲是不配站在儿子面前的。」她又拭了拭泪。
「我公公与您一直有联络对不对?」那天爱问。
她点点头,「离开舞厅后我没有其他的谋生能力,所以打了一通电话给尹先生,他真是好人,马上到花莲来看我,每次来都送我一笔钱。说来惭愧,我的孩子拜托他养,他还要把钱给我这个无用的女人,我欠他们太多了。」
原来尹墨怀疑父亲有外遇,其实是公公支助他的生母。
「我公公知道您要来看尹墨吗?」
「不知道,我不能让他知道,他们不会让我来的,都瞒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要相认见面,他们一定不肯。」
「如果我公婆不知道这件事,那么我就不能在背地里帮您的忙。」她不能对不起待她如己出的公婆。
茉莉见那天爱这么说,心里很是着急,「我不要相认,只要让我看一眼我的儿子就可以:我知道我没资和他相认,他现在是大医生,我一出现会害了他。」
那天爱其实是同情她的,可是她不能擅作主张,「见个面并不困难,这个忙不是不能帮,而是要做得很隐密:尹墨很敏感,我怕他会多心。」
「好,见个面就见个面,能见到面也是好的。」
「伯母现在住在哪里?」
「火车站附近的宾馆,我不会住太久,台北的东西什么都贵,我住不起。」
那天爱打开皮包抽出十张千元钞递给她。「这些钱伯母先放在身边。」
她推拒着,「这怎么好意思,我没送妳见面礼,妳还拿钱给我。」
「伯母留着用吧。」
婉拒不了,茉莉最后还是收下那天爱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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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错,那天爱陪尹墨到医院的花园晒太阳。
「为什么不说话?」尹墨问。
本以为她气得跑走,永远不会回来,心里很紧张,可当他看见她踅回病房时,他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彻头彻尾的松了一口气。
「要说什么?」
有的时候,她真想将自己藏起来几天,不让他寻着,看他会不会紧张她。
可每每又不忍心,想来她真是没出息。
全是因为自己太爱他,所以不愿见他有一丝痛苦,也许他根本不会感到痛苦吧?
「随便说什么都好。」他看向她。
「不想说。」
「妳还在生我的气吗?」他试探性的问。
「有一点,你不该说那些话,我不爱听你说那些……全是一些听了让人不舒服的话。」她只敢小小的抱怨,多的不敢说。
两人坐在回廊深处花房边的亭子里,这里一向清静,知道的人不多。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光凸凸的一片。
眼尖的他立刻注意到,猛地抓住她的手,厉声问:「妳的戒指呢?」
她一惊,抽回手。
「结婚戒指呢?」他不准备放过她的追问。
她支吾其词:「放……在家里。」
他显然是不相信,暴怒地道:「妳说谎!」
「是真的,真……的放在家里。」
「妳一直戴着,什么时候取下来的?」他皱着眉。
「因为要照顾你,所以取下来,你是知道的,戴着戒指做事不方便,所以我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房里的珠宝盒里。」她心虚的说道。
她以为他不会注意到这么细节的地方,他一直不在乎她。
说来可悲,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枪伤,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近距离照顾他,他哪里又会发现她的手上是不是戴着戒指。
只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啊,关于他的生母,关于他的出身……
「现在已经不需要照顾我了,为什么不把它戴上?」
「其实我并不喜欢戴那些东西的,所以……取下来,就没想过要再戴上。」
她的说法引来他的不悦,「什么叫没想过要再戴上?」
「我……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珠光宝气。」
「所以连结婚戒指都不想戴?」
对于一个不久之前才开口说要离婚的男人来说,突然在意起他的妻子是不是戴着结婚戒指生活,是一件十分吊诡的事。
只是,尹墨不自觉自己是一个这么矛盾的男人。
「不是的,因为结婚戒指太耀眼了,现在治安又不好,我怕引起歹徒的觊觎,想说还是不要太招摇比较好。」
「是怕太招摇还是怕影响妳的行情?」他心口涌上莫名的怒火,口不择言。
「影响我的行情?」她一时没意会过来。
「不是吗?那些仰慕妳的人,别告诉我妳是因为想要低调的生活,所以不想让外人知道妳已婚的身分。」
「我的那些仰慕者……我有什么仰慕者?」她一头雾水。
「我怎么知道妳有哪些仰慕者?」他的音量开始变大。
她看了看他修长的手指,「你不也没戴戒指?」她也是被逼急了才会这么说,一般时候她是不会说出这种含有指控意味的话,她说不出口,生怕自己强势的态度会让他心生厌恶。
他有短暂的不知所措,「什么?」
「你不也没戴结婚戒指?」她冷静的反问。
「我跟妳不一样。」他强词夺理的说。
「哪里不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结婚戒指从婚礼之后就没看你戴过,如果你刚才对我的指控有理,那么相同的,你不戴戒指也是因为想要吸引你们引些仰慕者,让她们对你仍抱着婚娶的希望。」
要算总帐是不是?好吧,她也有一本委屈的帐要跟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