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我露了马脚呢。”他一叹,亦仙娅迷路时,他太心急,动用永夜资源,隐雷一定是收到风声,溜之大吉了。
“女人啊,终究是男人的克星。”她哈哈大笑。
“是灾星吧。”他想起在意大利的点滴,亦仙娅还逼他当挑夫哩。
“为了个灾星延误工作,你口是心非喔。”莫逐日戏谑他,在意大利逗留了一个礼拜,对明歆火而言算是破纪录了。
明歆火一笑,“我从以前就口是心非,你该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莫逐日眼眸闪了闪,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诚实,那么时机正好。莫逐日突然正色说:“我就是来和你谈这个的。”
“你想谈什么?”明歆火敛容,严肃望着她。
莫逐日神情认真,“地神和天王联笔发函予我,永夜高层要进行改选。”
“什么意思?”他惊愕。
“他神和天王同时宣告退休。”她说。
莫逐日此话一出,宛如投下原子弹,明歆火整个人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说什么?!退休?!天王和地神?!那永夜怎么办?”
“你说呢?”莫逐日眼神熠熠凝视着他。
明歆火猛一握拳,眉头皱起,沉默不语。
莫逐日续道:“天王和地神的意思很简单,永夜只需要一个领导,人选呢,就是我们四人之一,不过,追风是不会回来了,隐雷……我想他应该也得到消息了,不久就会有回复。”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通令?”为什么这么突然?明歆火有太多的疑惑。
看着他,莫逐日忽尔一笑,“火,你真的很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头脑,其实地神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信函,只是我一直觉得还不到时候公布。”
“你为何选择现在说?”明歆火问。
“因为你有所动摇。火,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他神和天王属意的接班人是你,隐雷应该会放弃,他那个性啊,连堂主也懒得当。”
“那你呢?”他望她的视线没有敌意,但却有浓厚较劲的意味。
“我?”莫逐日一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反而是你……”莫逐日用一种很精锐的目光盯住他,“火,你最好能尽快作出抉择。”
抉择?明歆火愣住。
“我指的是!亦仙娅。”莫逐日冷不防的揭开他隐私。
明歆火眉拧起,“你该不会全程跟踪我吧?”
她声音沉重,“抱歉,火,我必须保护你,永夜的敌人很多,有的在明,有的在暗,更何况近来地球和平解放机构小动作不断,我不想追风的事重演。”
明歆火似乎有点懂了。
因为危险,所以,地神、天王,甚至于是隐雷,在遇到了今生的最爱后皆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他们并不眷恋权势,也或者他们已经疲倦权势,他们宁愿拥有最平凡的爱情。
那他呢?
他还渴望阳光吗?还是他执意追寻高高在上的快感?
曾经,他一心一意要脱离那肮脏污秽的环境,他凭籍着自己的本领窜升到今日的地位,接下来呢!更高更多的权力正唾手可得,但那真的是他要的吗!
学学我吧!
她这么对他说:管他地盘不地盘,管他什么森林法则,自由自在的飞,快乐的飞翔。
飞翔啊……明歆火突然站起走到窗边,在三十五层楼高的地方,往下眺望。
深呼吸,忘掉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然后,尽情享受生命中的一切……你听,好安静,在慵懒的城市中,夜里只有风的声音,你看,亚诺河畔那些霓虹灯,钢琴酒吧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欢作乐……
她的话语还在耳边,但是这么高的地方,玻璃层层包围,没有风,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与空荡荡的会议厅。
“火?”视讯中,莫逐日疑惑他的举动。
他真要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吗?明歆火手掌贴着冰冷的玻璃窗,“日,你想过退出永夜吗?”
莫逐日的回答很耐人寻味,“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明歆火怔忡,是啊,所有的选择都需要付出代价。
“在隐雷尚未回复前,快点下定决心吧,火。”莫逐日的声音仿佛战前鼓,一声急过一声,“时间不多,再摇摆不定就不像你了。”
“当”的一声,屏幕恢复漆黑。
第八章
天鼎是国际性知名艺廊,在全球各大城市皆有其展示楼,此次来台设立大型艺术展出中心,可谓是台湾艺坛盛事,也将一向不受重视的艺术话题炒热,尤其首展是由刚从法国获奖归日的画家川岛彦次郎和台湾新锐画家亦仙娅联合展出,更是充满话题性。
来台前一周,日本记者问到他对于亦仙娅画作的评语时,三十四岁的川岛彦次郎叼着烟,口气淡漠,“亦仙娅?喔,我看过她几幅画。”
“大师觉得如何呢?”
川岛彦次郎一脸不想谈,眼眸眯了眯,喀喳一声又点了根烟。
“大师?”记者追问。
川岛彦次郎弹弹烟灰,“她,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吧。”
“咦?”
“没有感情的画,再美,不过是卖弄技巧,一点价值都没有。”
哗!镜头传回台湾,钟乔尹气得跳脚,台湾媒体纷纷找上门,亦仙娅烦不胜烦,电话线、们铃全扯断了。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凭籍记忆,拿炭笔画了无数张的明歆火,用很深沉浓重的颜色,仿佛要将他掩埋进黑暗之中,但他的脸,她却迟迟无法落笔,他的眼神,怎样描绘都不对。
她颓丧地看着画中的他,心中莫名一阵酸楚,十指陷入发中,她很怕,他的眼眸……越来越模糊,每次她试图想起,却怎样也不能。
没有感情的画,再美,不过是卖弄技巧,一点价值都没有
“啪”一声丢下画笔,亦仙娅踱出画室,万籁俱寂已是夜深,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撕开封口,她唇对瓶口仰头就饮,蓦地,未拆封的瓦愣纸盒映入眼帘。
拿剪刀剪开,是她在意大利买的东西,最大的是那座铁铸烛台,她把烛台放倒,指腹抚摸那浅浅的刮痕,痕上还有他背负过的温度,酝酿在冷铁之中,发酵、渗透、冰凉中透出灼人的热量。
亦仙娅的眸光骤然变得很深,喉咙紧缩,心口燃烧。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她一愣,是谁?持着牛奶,级着拖鞋,越过庭院,隔着矮矮的栅栏,突地,牛奶盒掉落地,乳汁从瓶口缓缓溢出,泥地上突兀的出现一摊白。
那突兀就像她乍然见到他一般。
月光流连在他的发丝,淡蓝色的朦胧,他西装革履、高大耀眼,她屏住呼吸,眼眶刺热,呼吸困难。
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虽然,他们分开了仅短短的半个月。
“嗨,偶元气得斯嘎?”他挥手,笑容可掬,他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很蠢,他很好没事,她却要用无尽的彩绘去抹掉他在她心中的刻印。
“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她低声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只是来看看你,你好不好?”他微笑,她看不出他情绪。
“我很好。”她望着他,他沉默,她烦躁地一撩头发,觉得空气沉闷,“还有事吗?”
他一怔,继而浅笑,眼神黯然,“没……我走了。”他走的毫不犹豫。
那冷静自持的口吻,公式化的亲切表情,亦仙娅突然感觉他好陌生,他真的是那个与他共游意大利的男人吗?怎么他看起来像戴了面具?
怎么他神情透露着落寞,他在笑,却像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