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太白了,长期的劳累使她的劳累使她的脸颊凹陷而无光泽,加上嘴唇惨白、长及腰际的秀发,和白色T恤,不像鬼才怪。
沈了然则不断提醒自己,一定是他的幻觉,这个女孩比雪子小了二十岁,怎么会是雪子呢?一定是他太想念雪子了。
“寒颖,晚上还要上课固然很累,但上班打瞌睡是不应该的,知道吗?”他叮嘱着。
奇怪!他今天怎么没发火?望着老板离去的背影,寒颖纳闷着。
沈了然进了专属办公室,闷闷的凝视窗外,每每回想起过去,总令他伤痛不已。
雪子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是,最后关头,他竟为利弃爱,出卖了她。
二十年前,他是富有地主的独生子,也是个多情的花花公子,疯狂的爱上“茶室”女子——雪子。
他曾在雪子面前发誓,终生只爱她一人,为了爱,他不要名,也不要利,于是他们计划一起逃亡。
然而就在当晚,他得知父亲为人担保,而被保人卷款逃逸,一夕之间,他家积欠大笔债务,黑道分子场言要要来讨债、杀人。
“你是沈家唯一的命脉,快逃吧!逃到日本去。”父亲要他逃亡。
为了钱,他反咬雪子一口,告诉老鸨雪子想与他私奔的事,害得她遭受毒打……
由于深感自己对不起雪子,至今他仍孤家寡人一个,他这是自己的报应。虽然找不到雪子,但他愿意待下去,直到雪子出现。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他也就安心了。
没想到一等就是二十年,如今,他已四十岁。
“对不起,老板,我敲了门,你没应声。”秘书王仙仙开门而入,打断沈了然的沉思。
“没关系。”他紧锁眉头。
“老板,盛得胜的遗孀陈花绒女士三点会来。”
沈了然点头。
他的陈花绒虽没照过面,但在商场上,她以美丽动人、精明冷酷闻名;人称她为“冰霜美人”。
自从嫁入盛家后,她聪明的驾驭盛得胜,进而掌控盛氏集团,由此可知她的“厉害”。
陈花绒扬言要取得T区那块土地的所有权,否则要让他的事务所倒闭。
哼!未免太瞧不起他了,毕竟他也不是泛泛之辈。
天不怕、地不怕,是他一贯的作风,倒是要让兆骥改姓盛,是个大难题。
快三点了!他起身走向会议室。也好,就让他领教一下这位冰霜美人——陈花绒。
“盛夫人,这边请。”王仙仙开门请她入内。
“久仰大名,盛夫人。”沈了然抬首凝视眼前的“冰霜美人”,却猛地用手撑住桌面。
雪子!眼前的女人是雪子!
“这儿没你的事了,仙仙。”他强作镇定地说。
王仙仙颔首离去。
“雪子,是你,真的是你。”他欣喜若狂地紧拥住她。“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好久,也等了你好久。”
“住口,沈了然。”陈花绒使劲挣脱他的手臂,“以前那个雪子早已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盛得胜的遗孀,陈花绒。请注意你的态度,沈大律师。”
“不,你明明就是雪子。”他咆哮着。
“沈了然,在你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之后,我怎么还会是雪子?你太瞧不起我了,你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
沈了然面容惨白,不发一语。
“你也不想想,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以陈花绒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为的是什么?与你重温旧梦吗?”她不屑的笑着。
“雪子,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的誓言?我们曾经那样相爱,那样真诚的拥有彼此。”他急急地道。
“真是笑话!不要忘了是谁先负了谁。在你抛弃我的那晚,就该知道负心汉的下场。”满脸憎恨。
“我错了!这二十年来,我也是在悔恨中度过。瞧,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就是一直在等你啊!雪子。”
“够了,沈了然,那是你应得的报应,用不着再对我虚情假意。二十年来,我对你的爱早已死了,我的世界只有金钱。为了钱,我可以不择手段,即使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不,我不相信,你是爱我的,我一直等着你,就是想赎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不用了,你根本不用赎罪,你早已偿还。”陈花绒冷漠的指出。
“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我做过更伤天害理、更残酷无情的事,这个仇,我早就报了。”她阴森地笑了笑。
沈了然的一颗心沉到谷底。他抓住雪子的手,急问:“什么意思?说?”
“放开我,你没有资格碰我。”
“你不说,我就永远不松手。”他的语气透露着坚决,双手加无情的抓紧她的手臂。
雪子痛得龇牙咧嘴。“好,我说,但你会后悔的。”
“说!”
“二十年前的冬天,一个可怜的女人生下一名女婴,那女婴没有父亲,因为有个无情的男人抛弃了她们,为了报复,为了泄恨,她诅咒那个男人没有后代。哼!寒冷的十二月,她将那名女婴丢入冰冷的河水中,让她活活冻死。”
“天啊!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他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眸里盈满泪水,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你要我愧疚一辈子,是不是?为什么在二十年后,你才狠心地告诉我,我有个女儿,而这孩子却死了?雪子,你好狠啊!”
“是吗?”她优雅的坐回椅子,双脚交叠。“我最狠的一面还没展现!”她甜甜一笑。
她失去了一个女儿,而且自己就是刽子手,可是,为什么她如此镇定、如此无所谓?沈了然不敢置信她的无情。
“从这件事,相信你一定能明白,如果我得不到那块土地的所有权……相信我,你的事务所一定得关门。”
沈了然突感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往后倒去……
“了然。”陈花绒扶住他,语气中透着关心。
他甩开她的手,“放开,不要碰我。”
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良久,等他再度抬起头,只见双眼充满哀痛。
“现在,你来讨价,要我连本带利带给你,是不是?”
陈花绒笑笑,表情显得冷漠,令人猜不透。“一开始我痛恨盛得胜的遗嘱分配,但在仔细思量后,我明白这是天赐良机。如果我得到那块地土地,起码会拥有十亿。但若得不到,我会让你声败名裂,这不啻又是一种报复。不管如何,我都能够从收渔翁之利。”她站起身。“记住,还有四个月,除非你能找到兆骥,不然你的一世英名,你的事业,都将成为历史名词。”
“雪子!”
他痛心疾首的呼喊。“我将尽一切力量让你得到那块土地。至于你想怎么对付我、报复我,我都不在乎。我爱你,这一生一世我只爱你一人。”
陈花绒背对着他。“我找人查过,兆骥人不在台北。兆家在台中太平乡有一间古厝,听说那里住着一名中年男子,我想,他应该是兆骥吧!毕竟,他没有理由离开家乡才对。”她扭转门把。“喔!对了,沈律师,我是陈花绒,不叫雪子,你的情我心领了。”
透过门上的小玻璃,老板与一位商贵妇人的动作、神情隐约可见。寒颖识相地站在外头,托着茶水静观一切。
大门霍然打开,寒颖躲避不及,一失神,与那女子撞个正着,茶水泼了对方一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的鲁莽。”她紧张的用手轻拍那女士衣服上的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