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摆起架子给予教训。
“下次你得多当心点。”
“是的,老板。”他牵起唇角,那笑容是友善而可亲的。“回去了吧,看这雨势一时半刻是停不了的,我担心溪水涨起会阻断路面,我们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那还得了,这儿栖风宿雨,她这娇嫩身躯怎堪消受。
“糟糕,我的表丢了。”一定是刚才在忙乱中掉了。
“等雨停了再上来找吧。”
“可是,那是我妈妈送我的二十岁礼物耶。”名牌的哦。
“有个方法,”夏元赫沉着噪音说:“你留下来慢慢找,我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泡好香喷喷的咖啡,等你回来一起喝。”
“很冷血哦你。”竟敢揶揄她,恶劣。忿忿地跨上机车后座,她仍不死心地到处张望。
沿着傍山的小路往回走,到处都积满了雨水,条条水注滂沱而下。陡斜的坡道和两边的山岩,已经混浊成同样泥泞的颜色。
夏元赫飞驰中的摩托车毫戈预警地嘎然煞住,害她整个人冲撞向他的背脊。
“过不去了?”她心知不妙,探出头朝前张望,来时路果然已呈一片汪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雨势却仍大得让她万念俱灰。“那,怎么办?”
“抱歉,连累你了。”水已漫过摩托车的上轮框,勉强通过,很可能在半途熄火,他不说,她也明白。
“回牛厩吧,也许明天水退了,我们就可以脱困了。”横竖只是一晚,她天不怕地不怕,难道就吃不了这一点点苦。
第五章
幸好乳牛、马儿和羊群们均十分镇定,并没有因为惊人雨势而显出骚动和不安,对于他俩的二度造访也处之泰然。
夏元赫在一个空旷处,勉强生起火堆,让深受湿寒与饥饿交迫的她,稍稍感到舒适了些。
“冷吗?”他把衣服脱下来,放在火堆上的木架烘烤,结实起伏的背肌在火光映照下分外伟岸,那匀称得不可思议的身躯,是力与美的完美组合。风残雨摧之后,原本该憔悴不堪的容颜,依然俊挺得叫人生妒,明明已倦极累极,他的轩眉灿眼却安然得波澜不生。
乔羽书心想,如果不是之前两人严重交恶,她大概会情不自禁地爱上这傲慢不可一世的自大狂。
“冷,冷得我快要受不了了。”她连举在火堆上烘烤的双手都了无血色地颤抖着。“喂,我能学你,把衣服脱了,放在火堆上烤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厩”,她很难确信他会是个现代的柳下惠。
“请便。”
夏元赫要不是个十足的自大狂,就是个性冷感,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把身子转向一边,眉目轻锁,就再也不动声色。
苦寒摧折了她该有的矜持和防卫,她快手快脚地剥去湿衣,仅留下贴身的衣裤,鞋袜也脱下,解开一头长发,半蜷缩在草堆边,痛感从头开始折磨她,慢慢沿着胸臆传向四肢百骸。
突然一阵急咳加上扯破嗓子的尖叫,让夏元赫不得不回过头来察看究竟怎么回事。
“老鼠,有老鼠。”顾不得衣衫不整,她花容失色地躲到他背后。“你把它赶走,看到没,它的尾巴在那儿� �
“不是老鼠,是蛇。”一条龟壳花,潜在草堆里,夏元赫取来一根竹棍,将它赶往别处。“好了,应该就它这一条吧,你——”
乔羽书吓呆了,水眸和樱唇张得老大,连闭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你,你没事吧?”夏元赫好言安慰她坐下,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有虫蛇鼠辈来干扰。
“我,好冷。”她攀向他的臂膀,冀望获得更多的温暖。“好冷……”
她滚烫的前额贴靠在他胸前让他吓了一大跳,他目带焦灼地摇撼着她,“老天,你发高烧了!”烧成这样却还喊冷,这是……见她喘息加剧,他骇然地用整个身体包覆住她。
“我,我不会死在这里吧?”乔羽书也被自己吓坏了,脸色苍白得如一张雪色的丝绢。“不是说、说……
祸害遗千年的吗?”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夏元赫将她抱得死紧,见火光稍小,说:“我把火加大,为你烧一壶水。”
“不,不要离开我,抱紧我,求你……”无助地倚偎在他胸前,眼前是一张仓皇关切却不知如何是好的面孔,看到向来沉静的双瞳里涌出那么多的恐惧跟无奈,她莫名生出一股欣慰。
在气力将竭之际,她想的不是温暖的房间、亲爱的家人,而是他的胸怀好暖和,下一刻,她沉入无底的黑暗——
想是昏过去了,也可能是睡着了,要不是夏元赫起身去添柴火,她大概会就那样歪在他身上,蒙蒙胧胧地昏睡一整晚。
清醒过来的她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发自体内的热度则出入意料地逐渐退去。
夏元赫的手停在她的脸庞上方,踌躇良久,最后轻轻抚向她苍白的左颊,缓缓摩挲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臂仍紧抱着她,两人之间有些不寻常,也很有碍观瞻的袒裎相对。
他的喘息就在她的耳边,那弧线优美的唇在她腮边,她清楚看见他眼中布满的血丝。
“我想,我恐怕要大病一场了。”有记忆以来,她不曾这样头痛欲裂过,原本已经退去的高烧又陡然窜升,烧得她两眼迷离。
“真要那样,我只好冒险带你回别院。”夏元赫将地再移近火堆一些。他从工房里找来还堪使用的铝锅,里头已经传出阵阵奶香,他舀了八分满的一陶碗,端到她嘴边,喂她一口一口喝下。
“好些了?”
他的体贴让她备觉窝心,很少有人能够在危难当中,还愿意全心全意关照旁人,特别是一个不太顺眼的讨厌鬼。
乔羽书赧然地握住他的手,“如果我能大难不死,请提醒我得好好谢谢你。”
“我会的。”他故作轻松地说。“别忘了要泉涌以报。”
“那是当然。”她蠕动着干涩的唇笑道:“若能逃过这一劫,我发誓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爱上我,”
“可见不是太严重嘛,这个笑话非常有趣。”他的笑,帅呆了。
“我是认真地。”乔羽书一奉正经地说,“我虽然被宠坏了,但没有被宠傻了,像你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怪不得小龙非你不嫁。”
夏元赫的手再一次放在她额头探触温度,掩不住的忧心全写在眉宇之间。
“我也许是个好男人,但不一定是个好丈夫。”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不是好丈夫,得看你爱我够不够深。”她自嘲地咧着小嘴笑。“答应我嘛,绐点机会,至少不要拒绝得太让我下不了台。”
“我们不适合。”与她四眼相望,心底深处突地怦然悸动。仿佛听见了什么神秘的召唤,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缓缓摩挲着。
这样的触抚代表什么呢?乔羽书觉得浑身战栗,激动情激素迅速在她体内窜流。
“我去帮你把衣服拿来,应该干了。”他慌乱地逃离她的视线,是因为心虚?
到了下半夜,大雨总算变小了。穿上干爽的衣服,并没有减轻她体内冷热交错的痛苦,天将破晓,他发现昏睡的地身体热得发烫,再这样下去,恐怕情况不很乐观。
到马厩里牵出一匹黑色的骏马,将乔羽书扶到马背上,他已顾不得勉强涉水的危险,双腿奋力一夹马肚,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别院。
谁知别院的大门从里面被人反锁住,夏元赫十万火急地敲打着门板,半晌里头却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么大的声音,龙依旬不可能没听到才对呀。雨势渐趋变大,他二人站在门外,满身的湿,可怜的乔羽书畏寒得不断瑟缩着身子,气息逐渐转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