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千方百计想赶走胡未央;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和对女人的憎厌,非让她匍匐在他面前不可。但现在,他非但破天荒地侍候她汤药,还放下身段,小心翼翼地照顾她。
他决心要她,但万万没想到他男人的尊严会丧失到这种地步!
“把嘴张开!”他口气很坏,喂了一口稀饭到胡未央嘴里。“我问妳,妳那天晚上发什么疯淋了一晚上的雨?如果引起肺炎怎么办?”
“没你的事,你别管!”胡未央把稀饭推开,蜷着身体。“这次我认了,算我欠你一份情。”
“妳说得倒轻松。妳知不知道妳给我惹了我多少麻烦?”
“我帮你把别馆里外都整理过了,还整理庭院,两相抵消。”胡未央用软弱无力的声音,痛苦地呻吟。
她的头痛,喉咙痛,关节也痛,全身的骨头都在痛!
天啊!淋雨发烧,为什么骨头会痛?
范修罗冷冷看她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又强喂了她一口稀饭,冷酷又傲慢地说:
“妳住在这里,整理环境是妳份内该做的事,别算到我头上来。”
他讨厌领别人的情,认为别人为他做事是理所当然的。
“随你吧,我懒得跟你计较。”胡未央说着,又呻吟了一声。
“真的那么难过吗?”范修罗冷漠的表情不觉地融化下来。“我看妳还是乖乖地把饭吃完,然后吃药好好睡个觉,起来后就没事了。”
“我吃不下。”胡未央愁眉苦脸地。
“不行!妳一定要吃。喏,起来吧,我喂妳。”
拗不过范修罗的霸道,胡未央只好乖乖吃饭。吃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看着他说:
“喂,我想吃梨子。要冰的,汁要很多──”
“妳先把饭吃完再说。”
“可是我现在想吃。我喉咙好干好涩又好热。”
“我不是妳的佣人,妳别想随便差遣我。还有,别以为妳现在生病,就可以赖着不走!”
“我知道,你不必提醒我。”胡未央气结。生病体弱,她斗不过范修罗。
范修罗阴阴一笑。
这个女人气焰太盛,逼逼她,她才不会那么不知好歹。不过,这个女人总会做出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来,他要小心看好她,以免弄巧成拙。
“妳找到地方了吗?”他试探的问。
胡未央抿着嘴不说话,接过他递给她的开水和药,仰头吞下去。药很苦,她皱了皱眉,一口气喝光剩下的开水,抬手一抹,拭掉嘴角的水清。
范修罗露出阴冷的微笑,显得狡狯。
胡未央这一抿嘴拭擦的动作,透露出她尚无定所的彷徨。他看穿了她逞强的假象,心中不由得窃喜万分。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已经没事。”胡未央下逐客令。
范修罗微微一笑,走出房间。
第十三章
生病的这几天,胡未央的作息变得晨昏颠倒。白天昏睡得太久太饱,夜半醒来,反而异常的清醒,数牛数羊,百无聊赖。
她溜下床,翻着冰箱想找出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在她生病这些天,范修罗每天对她冷言冷语,却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她开口向他要求好几次想吃水梨,他偏偏不肯依她意,又固执地想探知她到底为什么莫名其妙淋了一晚上的雨。
她本来很讨厌他,一场高烧下来,却意外感到他对她的好。
但是她知道,范修罗这个人,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天知道他对她的好,骨子里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他的个性一点也没变,依然傲慢、无礼、刚愎、冷酷,又瞧不起女人!
范修罗和刘森雄实在是很不同类型的人。同样是男人,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胡未央忍不住地摇头。
“妳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范修罗突然像幽灵一样出现。
三更时分,他突然这样出现,突然如此出声,是相当有震撼性的,胡未央突然吃惊,吓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范大少,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虽然这栋房子是你的,但请你不要像魑魅般突然出现好吗?深更半夜,你这样要来就来,一点都不尊重我的存在,危害我的权利,未免太自私霸道了!请你尊重我的权利好吗?”她皱皱眉,不满地说。
范修罗对她的抗议不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大刺刺地往偏厅走去,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胡未央说:
“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胡未央的心迅速沈下来。
“我看我母亲是不打算回来了,”果然,范修罗一开口就提这回事。“我给妳的期限一拖再拖,妳到底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胡未央沈默不语,静静啜着酒液。
“还没有?那就不要找了!”范修罗透过酒杯和清澈的酒汁注视半垂着头的胡未央。
胡未央抬头,隔着昏蒙的灯光,看不清范修罗躲在酒杯后的视线。她的眼神流露着疑惑,不懂范修罗这句话的意思。
范修罗头脑冷静,下定决心立定目标的事就全力勇往直前。他想要胡未央,就要让她知道他的目的。当然,他都算计好了,对胡未央用迂回婉转的方式,也许只会坏事,倒不如挑明的讲。
“妳就留在别馆里,不用搬走了。”他说。
“为什么?你不是处心积虑想赶我走?”
“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胡未央固执地问为什么。
范修罗眉毛一挑,反问说:
“妳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住所搬吗?我改变主意,对妳的处境不但有帮助,妳对我母亲也有交代。”
“没错。但你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做,你的心地没有那么好。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做事只凭高兴,不需要每件事都有理由。”
“嗯。”胡未央被他似是而非的道理打动,沈吟一会说:“那么,关于合约和房租的约定,我们──”
“算了吧!”范修罗轻蔑地打断她。“妳是认真的还是说着玩的!房租?妳付得起吗?”
“的确是付不起。”胡未央老实地承认。“这些日子为了找合适的房子,我才发现,我简直快跟社会脱节了。我本来以为我算是『有钱人』了,没想到比『新贫阶级』还不如。我是彻底十足、不折不扣的『无产阶级』。”
“所以我说『算了』!”范修罗轻蔑的微笑还噙在嘴角。
“你这算是对我的施舍吗?”胡未央皱眉问。
范修罗阴阴一笑,往房里走去,脱掉衣服跳上床说:
“就算是吧!我希望妳留下来。”他翻开棉被,拍拍床说:“要跟我一起睡吗?我会很欢迎。”
胡未央双手抱胸,盯了他几秒钟。
“我实在不能相信你!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妳!”范修罗表情严肃认真。
“我?”胡未央眉影深锁。“你是说,匍匐在你面前,对你认错?”
“本来是这样打算──”
“本来?你是说你又改变主意了?”
范修罗阴险地点头微笑。
“你又在玩什么卑鄙的把戏了?”胡未央对范修罗那阴险的微笑,感到一阵心悸。
“我只是『要妳』,就『妳』这么简单而已。”
“我?”胡未央又如坠入五里雾中,迷惑不已。
她望着范修罗阴险狡诈、不怀好意的微笑,突然恍然大悟,迅速胀红了脸。
“你──”她下意识退了几步。
“妳放心,我不会吃了妳。其实妳根本不必害羞,我们之间早就有非常的关系,妳不是还差点怀了我的孩子?”
“胡说!”
“我是否是胡说,妳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