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你始终只想著我体内的毒……」罗刹的话声转低,近似自言自语,又像是无奈叹息。齐异对他的兴趣,果然只在于研究他身上的毒。
齐异没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问道:「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我们明天便出发,行吗?」
「可以。」齐异想了想,又担心地问:「对了,你这次的任务需不需要我帮忙?要是需要,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
罗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没有立刻拒绝,这让齐异有些讶异,却也十分高兴,笑眯眯地说:「好。」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起了些讦微妙的变化,似乎……罗刹与他之间的距离,正一步步缩短之中。
这样的变化,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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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此时虽是深夜,京城中却十分喧闹,数十名捕快散布四处,为的是缉拿毒杀了当朝高官——礼部尚书方伯恩的刺客。
这名刺客行踪诡秘,潜入尚书府行凶时悄无声响,若非尚书夫人正巧至书房,也不会撞见尚书倒地身亡,而刺客虽立时逃逸,可尚书夫人的惊呼已引来府中家仆,立刻展开追捕行动。
方尚书位高权重,消息一传出,整泅京城衙门的捕快尽数出动,全力图捕这名刺客。
本来,他们一度追上刺客,并以弓箭将刺客射伤,可惜那刺客的轻功太好,仍让他逃脱了。而最令他们惭愧的是,他们甚至连刺客的面貌都看不清楚,只知道刺客一身黑衣,面罩黑纱,其余皆茫然无头绪。
正当衙门捕快如无头苍蝇四处搜捕刺客时,刺客已逃至京城的另一端。
而这各神秘的刺客,正是鬼门罗刹。
罗刹逃过捕快们的追捕,窜入一处偏僻巷弄,见四下无人,这才闪进一间老旧的房舍内。这儿是他与齐异暂时安身的地方,他执行任务时,齐异便留在这里等候。
见罗刹踏进房中,齐异总算松了口气,起身迎上前,「你终於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我好担心你……」
话尚未说完,便眼尖地瞧见罗刹按著肩膀,面无血色,似是受了伤,不由得大惊失色,急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快坐下来,让我替你瞧瞧。」
罗刹见他情真意切,的确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中一暖,温声道:「京城的衙门捕快训练精良,要甩脱他们实非易事,我方才一时闪躲不及,肩头中了一记暗箭。」
「来,你先坐到床上,让我仔细察看你的伤势。」齐异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地便扶著罗刹往床榻走去,由於一心惦念著罗刹的伤势,完全忘了他不喜旁人接近的忌讳。
罗刹也不挣扎,怔怔望著齐异担忧的脸色,目光柔和,藏著某种说不出的情愫。
齐异扶著他在床畔坐下,接著便急急脱下他上身的衣物。
罗刹见状,只是微微皱眉,略感尴尬,却也没出口制止,因为他知道齐异是一片好意,所以才放心地任由他摆布。
他详细地检查著罗刹的伤势,在确定并无大碍後,终於松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一个圆型小盒,打开盒盖,挖出一些药膏抹在伤处。
那药膏呈淡绿色,散发著甜甜香气,一抹上便令罗刹感到透骨清凉,十分舒服,血也立时止住了。
「这药真有效,是你自己调制的吗?」他问。
「嗯,这是我亲手调制的『九香翠玉膏』,能止血生肌,消肿除疤。」齐异拿出一条乾净的白布,小心地替他包扎,动作轻柔。
待包扎完毕,齐异让他躺下,柔声道:「还好,你的伤势并不算太重,不过已伤及筋骨,需要花些时日才能恢复。我待会儿熬些药汤为你补补身子,这几天你就好好静养,才能早点复原。」
罗刹沉默片刻,才淡淡扬声:「你走吧。」
齐异皱起眉头,不解地问:「你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他沉声道:「现在京城里满是查缉刺客的捕快,他们要捉的人是我,我不想牵连到你。」
齐异这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心中微感欣喜,语调柔缓,「不会的,他们不会捉到你,而你也不会牵连到我,你安心休息,这样伤才能好得快,其他就交由我来处理。」
「可是——」
齐异伸手捣住他的嘴,轻斥:「嘘,噤声,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覆於唇上的手温热而柔软,他可以轻易闻到属於齐异的淡淡香气,这亲昵的举动令他脸上一红,呐呐道:「好……」
齐异这才起身离开,打算到厨房熬些药汤,可罗刹却突地唤住他——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罗刹诚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
「傻瓜,道什么谢啊,你赶紧把伤养好就行了。」齐异轻轻笑了起来,眼中藏著一抹欣慰。
还好,罗刹平安归来了。方才他出任务时,自己只能待在这儿苦苫等候,直到见著他进门,担忧多时的心情终於能放松,可一发现他受了伤,心却又於瞬间揪紧,疼得像是有人拿刀剜割似的。
不知不觉中,罗刹对他而言,已不单单只是研究的对象,某种微妙而深刻的情意,正在缓缓滋生……
第七章
齐异两人在京城并未久留,不过待了数日,一等罗刹伤势楷愈,便动身南行,回到隐居的山谷。
一路上,靠著齐异的机警与使毒功夫,轻而易举地将众多追兵甩脱。
反正离三个月的期限尚早,罗刹也不急著回鬼门覆命,便留在谷中安心养伤,顺便让齐异研究他体内的毒。
在谷中住了几日,罗刹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为活动筋骨,他便在谷间信步漫走。记得齐异说过,谷中北方的天候与温暖的南方截然不同,他心里颇为好奇,於是往北方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缓步绕过一处峥嵘乱石,迎面竟是一阵刺骨冷风,还夹杂著片片雪花。
果然如齐异所书,这谷中南北气候回然不同,比起谷南的温暖,这谷北的冰寒风雪,又是另一番奇景。
罗刹虽身上负伤,衣衫也穿得单薄,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体魄远较常人强健许多,在这冰天雪地中行走倒也无碍。
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觉前方飘来阵阵热气,接著又听见哗然水声。
罗刹皱起眉,心中十分不解。
此处天寒地冻,怎么会有热气产生?而且,这儿冷得连水都会冻结成冰,哪来的水声呢?
罗刹又走了几步,见到前方乃是一座大约三四人高的雪丘,他悄步绕过,本想一探热气来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望见令他一生难忘的美丽景象——
眼前烟雾迷蒙、水波荡漾,虚无飘渺间,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只见那美人发似黑绸柔亮,身如白玉无瑕,柳眉星眸,粉颊朱唇,清丽秀雅,仔细一瞧,这出浴美人居然正是齐异!
此时,齐异恰好抬眼,望见罗刹正瞪大眼盯著自己,不由得惊呼一声,面红耳赤地急急矮身躲入温泉中,藉以遮掩自己的身子。
罗刹恍然回神,连忙转过身,不敢再多望一眼,他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又慌又乱,气血上涌,呼息微喘。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他什么都瞧见了,而且瞧得是一清二楚,毫无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