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毒?”
“是苗人惯用的‘冰心箭’,中了此毒,除非有人肯用内力为之驱毒,否则不出三个时辰,心脏就会冰冻衰竭而停止跳动。”辜仲衡跑遍大江南北,对各地的风俗常识知道不少。“这姑娘怎么看也不像那个下战书的刺客啊!”
“不是她。”
“喔!你那么肯定?”
“那张纸条的字迹是出自男人之手。”
“她也许是刺客的同伙。”
“不可能。”他不愿相信她是来杀他的刺客。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辜仲衡若有所思的睨着他,“愈美丽的女人愈危险,‘蛇蝎美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她不是刺客,请问她蒙着面,三更半夜一身黑衣偷闯中尉府有何目的?难不成是路过进来逛逛啊?”
“她如果是刺客,为什么还遭人暗算?”
辜仲衡别具深意地看他,“先不谈这个问题,我问你,你要怎么处置她?”
见他不语,辜仲衡又道:“其实也不用我们动手啦,反正三个时辰一到,阎罗王自会帮我们料理她。”
闻言,耿毅桓的心揪了一下,“只要用内力帮她驱毒就可救她?”他不想让她死。
“那可是很耗损内力的,而且要以掌贴心输送热力到心肺化解冰寒。”辜仲衡道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旋即辜仲衡诧异地瞠目瞪着他,“你……你不会是想为她驱毒吧?”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禁口吃起来。“所谓以掌贴心是不可以隔任何衣物的,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
“你出去为我守着。”他推着辜仲衡冲到门外,随即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
“你……”辜仲衡拍打着门,焦急地大嚷,“你这样会毁了她的清白,她醒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老大,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不死心地再接再厉,“你别忘了她是刺客,喂,老大……”见房内没有任何回应,他只好放弃劝阻,急躁不安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她可是要来杀他的啊!撇开这个不谈,如果这女孩是生于清白人家,那老大这种行为简直是毁了她的一生嘛。
辜仲衡无奈地望着房门。
最近,京城内首屈一指的盛事就是展将军府的喜事。
打从半个月前获知大司马大将军展昊终于要告别单身身份后,众人的反应是悲喜参半。悲的是自个儿的女儿、妹子没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喜的是展将军终于寻获真爱,让人打从心里替他高兴。
虽然展昊平常外表冷傲,可他却是最有人缘的大将军,因为他有一副为善不欲人知的好心肠,凡是受过他恩惠的人都明白,这个在战场上以剽悍冷血闻名的大将军,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大善人。
就冲着这一点,与他是皇上面前红人的身份地位,贺礼不断的涌进将军府,多到展群必须唤人将大仓库清理干净以便堆放贺礼。
府邸内洋溢着欢喜,在忙碌中迎娶的日子也快近了,人人脸上皆是期待、快乐的笑容。然而这份快乐并未降临在当事人身上,这阵子展昊被公事缠身,每天从皇宫回到将军府都已夜深,为了怕打扰到杨舞柔的休息,他克制着浓烈的相思。
而杨舞柔则是被那些裁缝师围得团团转,不断地量身缝制新衣、添购首饰,像个傀儡似地任人摆布,累得连强颜欢笑的力气都没了。
这天,好不容易偷了个空,他们逃离将军府,结伴到普若寺上香。在这优雅宁静的环境中,杨舞柔露出近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这里好漂亮,我以前来过吗?”她仰着小脸笑问。
他们在湖岸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展昊闲逸地靠着柳树干,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而波光潋滟的湖面似乎正回应着他们的快乐,份外耀眼。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普若寺。”回忆使他的黑眼。“当时是在后头的小别院内,你坐着似乎在沉思。”
“小别院?我怎么会在那里?对于心前的事,她都会忍不住想追问。
“当时我心里也有这个疑问,毕竟那是佛门禁地,有女宾在场分外觉得格格不入。后来你才告诉我们,无缘是你的救命恩人。”
“无缘?是什么东西?”她不下数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展昊哈哈大笑,几乎到了捧腹的地步,虽然这笑容软化了他坚毅的脸部线条,但这反应让杨舞柔以为自己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心中不禁气结,恼怒的瞪着他。
展昊虽然立刻止住了笑,但唇边仍微扬着漂亮的弧度。他抓住她的小手安抚着,“别生气,我不是在笑你,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知道无缘是什么东西……真希望他在场,我倒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随后他解释着,“无缘是这间寺庙的住持,也是我们的拜把兄弟。”话毕,他趁她不注意,在她粉颊上偷了个香。
顿时,一朵红云飘上了她的俏脸。
这里人烟稀少,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但杨舞柔还是羞怯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自从他告白后,整个性子就像有了极大的转变,私下独处时,他都会卸下在人前的威严,对她热情得很。
趁她害羞不语的当口,他静静地欣赏着她。
被他那炽热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自在,她慌乱地开口以掩饰心中的不安,“无缘是这里的住持?你们怎么会认识他,还跟他结为拜把兄弟?”
“十年前我们刚认识他时,他还未出家。”
“那他为什么要出家?是看破尘世吗?”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缘善卜术,他的占卜之准是众所皆知的事。要谈到他这项特殊能力,就得从他小时候说起。
“无缘是个孤儿,收养他的师父精通紫微斗数,从小就教他哲学命理、兵法玄术,所以他称得上是博学多闻,再加上他拥有天眼这项特异,所以占卜功力比起他师父简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在他弱冠那年,与生俱来的天眼居然不受控制,他的脑子里连续一个月都出现一幕印像——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旁边立着一个只瞧见背影的和尚。他占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求助他师父。
“后来他才知道,那位女子是他命中的妻,但如果娶了她,无缘的占卜能力全都会消失。想保有天眼只有一途,即为遁入空门,从此孤身终老。那印像中的女子与和尚背道而驰,表示两者只能择其一。
“他师父要他好好考虑,毕竟这攸关终身。孑然一身、孤独至死是一种痛苦,而被情爱缠身,受七情六欲支配亦是种折磨。两者的抉择,就要看他如何取舍了。”
“他终究选择了孤独,不是吗?”杨舞柔为他感到不值。
“不,”展昊笑了,“他已为自己排好了命盘:二十遁入空门,三十还俗和那女子相遇……”
“他愿意放弃他的能力?那为什么还要出家?”
“根据无缘那小子的说法,占卜和天眼之于他并非是最重要的东西,他宁愿当个凡人还比较有趣。不过,他和那女子相遇的时刻未到,与其无所事事,还不如找点好玩的事打发时间。佛门不是人人说想进就可以进得去,既然命中注定他有佛缘,那就该进去好好体验一下当和尚的滋味,免得辜负了老天爷的好意。”
“这个人真怪!”
“他常语不惊人死不休。反正即使他睁眼说瞎话,小老百姓还是一样将他奉若神,习惯就好。我们自己小心一点别被他骗了。”展昊一副交友不慎的懊恼样。